我该如何,与楚清峄说这些?他若知道这些,还能义无反顾的等我吗?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我扭头,对依旧站在树下的男人道:
“陛下,为何要在这里?”
他微微一怔,随即道:“因为朕想让一个故人,也看看朕看中的儿媳。”
我满意跪拜退下,这样便是极好了。
起码他已经有一半认可我了。
出门之时,回首再望望那树下的男人,在这僻静的园中,他身影寂寥,那是凌于所有人之上无与伦比的悲哀与寂寞。
想到翠玉曾与我说过的那个故事,心中怨恨倒也少了些。
真是一个可怜人,自己将爱情放手,最后还要企图将他人的爱情葬送。
不过,想要这么让我退缩,简直是痴人说梦。
我眯眼垂目,敛去目光中的小心翼翼,利落转身,推开虚掩的园门,走了出去。
拼尽我全力,也要将裔国驱逐出去,事关国家尊严,还有我那本已触手可及的幸福。
……
这天我刚刚与苏潇然去了那酒楼听她的人妖三哥唱曲,听听纪太尉一家的八卦,比如什么一门二妃,纪太尉身居高位却是极为惧内,对正室言听计从,宠嫡女宠得不像话。唯一庶出的长女遭受冷落,搁置宫中,已逾二十尚未出嫁云云,怕是等着哪个机会给哪个倒霉的王公贵族做填房或者做妾室偏房。
我深深觉得,如果不是我先下手为强,过两年我那好心的楚大哥,估计还真会将她娶入府中。
然后吃饱喝足,用完苏三哥卖唱赚来的钱,买了两袋小点心,优哉游哉地往燕王府走去,开始例行的散步游赏之旅。
刚到街头,路过自己府门之时,刚好一乘软轿停在我附近不远处,轿旁的尉迟伸手掀开轿帘,楚清峄从里面躬身缓缓而出。
果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我这才想着与王府串门,他就自己送上门来了。我嘿嘿一笑,大步向前,叫了一声大哥。
他似乎是微微一惊,随即抬头看我,然面色实在不佳,连惯常的笑容都不见了,盯着我瞧了半晌,胸口起伏,似是用了极大的努力才将怒意压了下去,这才开口,道:“进去说!”
我心中“咯噔”一声,只觉事情不妙。
他走得很急,我想扶他都被甩开,只看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气势汹汹入了府,进了厅。
这样温文儒雅的人,也会发脾气?我没记得自己有得罪他啊……
“发生什么事了?”我朝身后的尉迟挤挤眼,压低嗓音问道。
“王爷刚刚去见皇上,出来就这样了。”我皱了皱眉毛,这皇帝大叔果然信守承诺,而且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后又听到尉迟忧心忡忡地对我道:
“小姐,王爷不容易,您……您,千万别伤他的心。”
我抬眸看他,他那木讷的脸上是难得一见的严肃和担忧。果然是个忠厚老实的好孩子,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宽慰道:
“放心吧,没什么大事的。”
进了厅,那人也没有坐下来,只是拄着杖站在厅中间,一袭白衣更显身影寂寥。我摆摆手,让端茶的丫鬟下去,轻轻迈了进去,走到他面前,认真问道:
“大哥,究竟怎么了?”
他俯身,对上我的视线,苦笑道:“萦儿,你是不是觉得我束缚了你?”
这话从何说起?我像是这种人吗?
瞪眼狠狠瞧他,怒道:“你觉得我会是这种人吗?大哥也真是太小瞧我了,我要真这么觉得,还会与你说那样的话吗?”
他神色黯了黯,浅浅笑开:“我自是知道你如今不会这样想,可是日子久了呢?当你完全厌恶者高墙红瓦,尔虞我诈的生活之后,你还会像如今这般吗?”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伸手将他的腰环住,能够感觉到他身体微微的僵硬,许是被我这大胆的举止给吓到了吧。
我的大哥,即便在如大染缸的宫中,依旧还是个很纯情的人。
我环着他的腰,他身上有淡淡的青草味道夹带着药味,不刺鼻很好闻。深深地吸了口气,低低道:
“大哥,给我一点信心,也给你自己一点信心。”
“我此去出征,定然会凯旋而归,做大哥最美丽的新娘!”
背上有大手抚上,将我圈在了怀中,我只听得那低低一句呢喃,已觉心神荡漾。
“我竟忘了,我的卿卿,说过是要一辈子保护我的。”
我微笑,是啊,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