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女史不再多话,对着她道:“这次的事儿,比上次要艰难百倍。主子命你去御膳房,把三皇子和二皇子的糖蒸八宝羹对调。我会给你个由头去御膳房,就说晗竹院想要些艾叶驱虫。”
江心月骇然,又是谋害皇嗣这样的大案子!让一个无势的奴婢冒如此大的风险!上官合子恐怕这一次就想牺牲掉她了。
可是,她怎么可以被牺牲!
她五指扣紧于掌心,低头小声道:“事关皇子,娘娘为何不找心腹的宫女来做,反而找奴婢……”
严女史看着她笑道:“还想推脱?把你那点小聪明收起来吧。正是因为你不是娘娘心腹,一旦事发也不会牵连上娘娘。三殿下是娘娘的命根子,若找心腹人去做,惹人怀疑,还不一定能成事。”
江心月心里沉沉地跌了下来。她闭目道:“奴婢会尽力的。”
“尽力?是要拼命才对。若这事做不好,你以为娘娘给你的处置,会比事情败露的获罪好多少么?”严女史侧脸瞟着她。
“是。”江心月沉沉应声,不再多言。
这是一个刻不容缓的任务。申时,是御膳房刚备好晚膳的时候,江心月已经到了那里。
上官合子要设计调换两位皇子的饮食,必是收到了消息,觉得三皇子今日的膳食有问题。现在太子的膳食最安全,可是太子已经长成为少年,和年仅一岁的两位小皇子饮食差距太大,无法调换。她就只好选择二皇子。
若能因此害死二皇子,也是不小的收获了。
可是……又是对小孩子动手,这样残忍……
一刻钟之后,她背着一小袋艾叶出了御膳房,脚步都略有些不稳。
她没有立刻回去,而是绕小路跑去了内务府。严女史好不容易把她派出来,她不能浪费这个机会。
今日是各司各院向内务府报备的日子,故掌司大人们都聚在内务府。江心月蹑手蹑脚地进门,给了守门小太监几张小额的银票,只说自己是来找一位老乡的。
顺利通过了大门,她在内务府的大院里左转右转,一边寻觅着,一边低头掩饰自己。
少顷,两位深绿色宫装的宫女迎面而来,她一见,便知他们是各司有品阶的姑姑,遂赶忙垂首侍立在墙根下。
两人端步昂首在她身侧走过,她偷偷地一瞟,却见走在前头头的一位姑姑,衣服上绣着显眼的图纹,正是庆丰司的掌司大人。
这不是自己急着寻找的人么?她当下跪下道:“掌司大人请留步。”
那姑姑闻声回头,却见下跪之人是个最低等的奴仆。她不悦道:“何事?”
江心月把身子往前挪了挪,伸手就把一张百两的银票塞进掌司大人的袖口中,赔笑道:“大人,奴婢在庆丰司有一位同乡,叫小术子,是最低等的杂役。奴婢身上统共就这么点家当了,恳请大人关照一二……”
掌司一眼瞟见银票上的数额,稍有惊诧,一个低等奴婢而已,怎么拿得出这么多银子?她不说话,只拿眼神审视着这宫女。
江心月早准备好了说辞,刚想解释,就听另一位姑姑道:
“江姑娘,你别想着诓骗庆丰司的掌司大人。我可知道你是谁。”
江心月听得此语,心神立即紧了起来,她不料会有此变故。本来,庆丰院是管理牲畜马匹的,和内廷无太多交集,这位掌司大人不会认识自己。可是,她当年是盛宠的主子,有不少人认识她,内务府人多杂乱,她保不准会碰上熟人。虽然冒险,但她没有办法。不想,今日她真的如此倒霉。
当她抬眼看说话的姑姑时,却不止是觉得倒霉她心神大乱了。
她依稀记得这位姑姑,曾是梅贵嫔身边的宫女,江心月被贬为奴婢在井亭那儿上工时,便在黎儿身后看见过她。
可是,她为什么会来外围做掌事姑姑?江心月再看她宫装上的绣文,呵,还是奉宸院的人。天下的事儿,真是无巧不成书。
这位姑姑和庆丰院掌司耳语了几句,那位掌司再度看向江心月的目光里,已经有了几分玩味与狠厉。
而且看那奉宸院姑姑的神情,就是一副不想让自己好过的样子。
她必须做成此事,小术子的命还攥在这为掌司大人手里。江心月朝二位姑姑叩头,道:“不敢欺瞒大人。奴婢确实是废妃江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