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你给王大婶喝的这个?”英睿大惊。
“是啊,哥哥,你说的这叫青蒿。”燕然耍赖皮。
英睿急得跺脚,抓了几根黄花蒿的枝叶,跑到娘亲跟前:“娘,妹妹根本就弄错了,给王大婶喝的是臭蒿汁。”
“啊?”丰娘猛然站起来,跑到窝棚里崔氏跟前,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情况比刚才还好些,一时有些怔忪,她低着头走出来,猛然想通了,这才拍着手,“说不定就是这臭蒿才有效。”
英睿张着嘴,眼睛瞪得圆圆的:“臭蒿还能治病?”
丰娘解释说:“孙先生把药方送了不止一个人,但却没有一个这样立竿见影的。可见,真正治病的不是青蒿,而是这臭蒿。”
“啊?”
丰娘想了想,耐心给儿子解释:“野草在不同的地方叫法不一样,这里人说的青蒿,我以前听人叫米蒿,而这臭蒿,有地方叫青蒿也说不准。”
“那,娘,还给大婶喝臭蒿水吗?”燕然问。
丰娘坚定地点头:“继续,已经起效果了。”她想了想,“难怪书上还有解毒的配方,青蒿无毒,臭蒿才有毒,这样想的话,那书上说的肯定是臭蒿。”
王力刚从镇上跑回来,妻子和表弟都醒了,他又是震惊又是欢喜,除了说谢谢,竟然没别的词儿了。
丰娘怕臭蒿毒素侵害崔氏身体,急急忙忙帮着熬药,等他们喝下解毒药汤,这才又把燕然捣鼓的臭蒿汁给他们又喝了一碗。
没人知道喝多少臭蒿汁,多久喝一次,反正这个也不要钱,彩菊跑到山上去采,回来洗净,捣碎过滤,就给病人喂下去,第二天,崔氏和姚勤俭竟然不再发烧——病好了。
王力刚力气过人,饭量也比一般人大得多,妻子病重,他两天没有挣钱,家里眼看要断顿,丰娘给了一锅包谷面糊糊,还有两块包谷面发糕,他勉强垫吧了些,便拿着柴刀上了山。
湿柴卖起来便宜,挑着还重,丰娘好意,让他把自家的干柴卖了,湿柴先放下晒着。
王力刚很感动,划拉了干柴,打出好大两捆,挑着去了镇上,回来却带了个不好的消息:“济阳县得疟疾的人更多,听说药铺都断药了,杜大嫂帮我照看一下家人,我去探望一下杜大哥。”
丰娘大惊失色,燕然在一边听说,也十分担心,父亲这两个月,头悬梁锥刺股,身体肯定大不如以前,万一病了,家人也不在身边。
也不知道谁传错了话,杜十奶奶和七大爷也听说杜仲德病了,第二天,杜十奶奶的大儿子杜德荣大清早赶来,说是要去济阳县探望堂哥。
丰娘很感动,一再感谢杜十奶奶的好意,她谢了王力刚,决定带着孩子,由小叔子陪着去探望丈夫。
丰娘让杜德荣把家里的驴车赶上,一家人去往济阳县。因为路途不熟,他们行程放得比较慢,到了济阳县城,已经夕阳西下,杜仲德做梦也没想到会有家人探望,高兴地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杜德荣看到堂哥生龙活虎的,松了口气:“七叔听说你病了,在家不安心,特地让我来看看。”
“哦,肯定是听错了,同窗中还有个叫吴忠德的,他病了。”
“哦,八哥,你好着就行,我们住一晚,明天就回去。”
“好兄弟,回去代我谢谢七叔还有十婶儿。”
“客气啥,咱们是一家人嘛。”杜德荣性子像十奶奶,说话也特别中听,一句一家人,让杜仲德感动不已,自己的亲兄弟还不如一个远房的堂兄弟好。
杜仲德在学堂借了两间教室,晚上没人了,把板凳桌椅对齐,抱来一床褥子一床被子铺了,将就一夜。
杜德荣一床褥子,住隔壁,他们一家挤在一床被子上,为了防蚊,他们弄来一些蒿草,用柴禾点着,生出烟来,等浓烟散去,赶紧关了门窗,虽然又热又闷,但燕然早就困顿不堪,上下眼皮跟粘在一起似的,连和爹爹亲近一下都没来得及,就睡着了。
丰娘也很疲累,但依然不想去睡,成亲这么多年,他们夫妻还没分开这么久呢,她绘声绘色地给丈夫讲女儿错把臭蒿当青蒿,反而治好了疟疾的事儿。
杜仲德很惊讶,高兴地说道:“然儿当年能从那样一场大病中挣出一条命,真应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话,这孩子简直就是个福星。”
丰娘宠溺地给燕然擦了一下汗:“可不是,谁能想到书上把臭蒿叫青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