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第二天,丰娘大清早就带着一家人往回走,家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做呢。
济阳县城因为出了几个朝廷重臣,比一般的县城城门要修的雄伟壮阔,城门外还有好几道奉旨修建的高大牌楼,旁边则是这家人修的舍粥棚。燕然注意到第一个粥棚十分破败,上面的文字都脱落了,隐隐约约能看出个“姜”字,其余几个粥棚,却一个比一个气派,比围城而建的贫民草房好上千百倍。
就在那个姜家粥棚门口,有几个人围着在哭,声音压抑凄楚,令人心中不忍。
燕然转头看着娘亲,丰娘也有些受不了,她对赶车的杜德荣道:“他叔,去问问怎么回事?能帮一把是一把。”
杜德荣点头,停了车,拉起车闸,走过去询问。
原来那家的男人得了疟疾,妻子下狠心卖了赖以存身的破草房,没想到钱花完了,男人的病还是没好,女人不得不领着儿女回乡下老家,才走出村子,男人就晕厥过去,一家人忍不住哭泣起来。
燕然看到那家人的小女儿,两三岁的样子,心中不忍:“娘,咱们是不是给这里人说一声啊,青蒿可以止疟。”
丰娘比燕然还显得难过,她点点头,咬牙拿出一大串铜钱,还掏出孙先生抄的药方给杜德荣:“他叔,请你帮忙去药铺抓些药来。”
杜德荣有些茫然:“这么多钱,能抓好些药呢。”
丰娘低声道:“我知道。”
杜德荣忽然明白:“嫂子想要在这里施药吗?”
“嗯!”丰娘点头,“咱家也不是富裕的,只是宣扬一下臭蒿汁能够治疟疾而已,不管怎么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杜德荣点点头:“八嫂说得对,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很快回来。”
丰娘给那个哭泣的妇人说了打算,请她去村子里借个砂锅过来。
那妇人两眼哭得通红,连连答应着,请丰娘照顾儿女,她一路小跑地去了。
城外的棚户区,多数都是茅草屋,家家的日子都过得紧吧,得了病常常靠硬扛,现在听到有人施药,很快就有人过来,其中一个五十来岁的老汉,带了两个后生,挑了一担水送来,还有人抱一抱柴禾,有人送几个瓷盆和几个大碗。
杜德荣买来药材,搬了三块石头架起砂锅,开始熬药,很快就有七八个人,手里拿着碗,一边等待,一边好奇地看着。
丰娘带着燕然和英睿,采了一大捧黄花蒿的嫩芽,洗净了用干净布巾绞碎,滤出汁水,端了一碗给了眼睛还红肿的妇女:“我邻居已经用这药治好了,你若信我,就把这碗药喂了你孩子他爹吧。”
“你说这臭蒿汁可以治疟疾?”那妇女大吃一惊。
“是的,这位大嫂,我邻居的确是喝这个好的,你放心,那边还有解蒿毒的汤药,不会有事的。”
那妇女看着奄奄一息的丈夫,咬了咬牙,接过丰娘手里的粗瓷碗。
一大砂锅药汤熬出来,臭蒿汁也弄出了一瓷盆,取药的百姓安静地排着队,眼睛不时地看着那个躺在地铺上盖着厚被子的病人。
大家都还在等着看药效,燕然跑累了,热得不行,和哥哥坐在牌楼下的阴凉里,拿着蒲扇使劲扇风。
第二遍药熬好了,倒进瓷盆里晾着,刚才烧得火烫的病人不再喊冷,竟然呼吸平稳,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