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凤箫吹断水云闲(2 / 2)

「晚妆初了明肌雪,春陛嫔娥鱼贯列……」

原是写那南唐金陵故g0ng旧事的《玉楼春》。听着很是伤感,赵元朗也没责他,只静静地听。

「凤箫吹断水云闲,重按《霓裳》歌遍彻。临风谁更飘香屑,醉拍栏g情味切。」

唱着唱着,李从嘉蓦然想起故国g0ng娥们轻盈的舞步。

她们集结,时而围作一圈又一圈,几双玉臂又放又收。nV子们高矮包覆,大圈、小圈时散时合,好似花朵一轮轮绽放。g0ng娥们身上涂抹的香粉,随着手舞足蹈,飘散至g0ng中各个角落,在空气中摇曳闪烁──这正是按唐《霓裳羽衣》的残谱,由大周后所编排的舞步。

……

见李从嘉虽还能弹唱,也没走调,却泪痕满面。赵元朗一看,知他是g起伤心事,看着也心有不忍,却不愿打断,只兀自聆赏。

「归时休放烛花红,待踏马蹄清夜月--」

筝音低鸣,归於静寂,萧索的歌声亦戛然而止。

赵元朗自座上起了身,走过去搂抱李从嘉,轻抚他温软的身子,「这有什麽可伤心的?你在金陵有的,朕就给不得麽?」

李从嘉抬头看着元朗,一对点漆的眸子里,光芒幽微,很是哀戚,「臣生不是汴京人,Si倒要成个汴京鬼。」

「拙荆尚且苦於应晋王之约;倘是哪日陛下忙碌,偶而疏了看顾,臣倒要化成飞灰──飞灰尚有形迹,臣就是霎时间成了一GU轻烟的时候儿,陛下就是想,也看不得臣了。」

赵元朗知道光义与他向来不对付,这话听着虽在理,只0着他的背,切切安慰道:「光义的事,朕这作大哥的自会让他规矩,头一件要他改。却是这话,日後你休在人前说了。」怕招致是非,惹得不安生。

又替他揩乾珠泪,想他对g0ng中之事担惊受怕,倒也知情识趣,便道:「今儿个天sE也晚了,咱们就在外头歇,不回g0ng。」从嘉点了头,很是欣慰。

才携手出门,那会儿四喜到了,恭恭敬敬地拜请赵元朗道:「陛下,g0ng中乞巧宴方兴,群臣都想望着陛下龙颜,晋王也说必须得拜见您和违命侯呢,皇辇已备至了,还请圣上摆驾回g0ng。」

夕yAn西沉,街上灯笼盏盏亮起,g0ng中正举办乞巧宴。赵元朗携李从嘉乘舆回g0ng。

g0ng殿到底是g0ng殿,富丽堂皇,金堆玉砌,一切如同繁花拱锦绣,无不华美炫目。抚琴的、抱琵琶的、吹箫的、鼓瑟吹笙的g0ng娥们一块儿演奏,赵元朗高坐龙位,却听不知味,李从嘉方才的演奏,仍在他的脑海中萦绕不绝。

赵光义强拉一名nV子过来拜见皇帝。赵元朗免了他们的礼,「光义,你身旁的nV子朕还没见过。若是新纳的妾,可以私下让朕知道,只是在今日这般场合里头胡闹,不甚稳妥。」

那nV子躲躲藏藏,又推又拒,赵元朗看不到她的面容。

赵光义刻意端起nV人的脸,给赵元朗端详,「陛下,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小周后,南唐最出名的美人,周嘉敏啊。」

李从嘉见状一惊,再也不能平静,立时自座位上起身,心道:难不成元朗这一日支我离g0ng,是要成全晋王来染指我妻子?不,他不会的……一时间心绪起伏难平。

「臣本不知小周后美丽如斯,皇兄发兵南唐前,曾有人为臣送来一幅临摹,彼时臣弟一观,当真惊为天人,如今一看,只怕人b画要更美上几分,宛如洛神出水般。」

周嘉敏不愿受辱,立刻扑通一声,在皇上跟前跪下,「贱妾虽谢晋王厚Ai,究竟已是有夫之妇,还请陛下为妾作主!」

赵元朗瞟了李从嘉一眼,只见李从嘉满眼怒火,紧攒着拳头,可又不便上前。

他想了想,虽想顾全李从嘉的心情,却也不便与血浓於水的亲弟弟撕破脸,遂道:「忆惜大唐中衰,与玄宗强取儿媳不无关系,上天震怒之事断不可为。Ai卿既然贵为亲王,就更应作万民表率。」原想以理服之。

赵光义却颇有底气地说:「周嘉敏是罪臣李从嘉的妻子,陛下必须为臣作主。」

摆了皇袍袖,斜撑着头,赵元朗一笑,淡淡俯视着座下之人,「光义,你要朕如何替你作主?」

「臣弟於收复南唐一事,虽无功劳也有苦劳,恳请陛下将周嘉敏赏赐给臣弟。」赵光义答道。

皇上沉Y,一时间并没有答允。

见皇兄并未动容,赵光义接着朗声道:「李从嘉乃区区罪臣,违背大宋,藐视皇恩,逾十年而不降;既入汴京,陛下却加以礼遇,此事於其余十国国主眼里,当作何想?」

「既然李从嘉最为宝Ai之物,乃其妻周嘉敏,褫夺其妻,当为合适惩处。小王在此恳求,还请陛下明察。」

李从嘉极目望着赵元朗,频频摇头。他实在不想自己与赵元朗之间好不容易生发的知己之情,就此分崩离析。

同时,宰相赵谱闻言,亦跟着进言道:「晋王说得是,犹记南汉刘鋹亦投降於我大宋,陛下虽未责他,却也斩了龚澄枢。」

「同是十国降君,陛下对违命侯的处置未免过於宽容,相形之下甚是不公,晋王所倡议一事,还请陛下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