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罗诏可不会打打杀杀的,他仓皇躲到桌下抱着桌脚瑟瑟发抖。
“圣上果真料事如神。”石大将军的宝剑划过凛冽弧度,他的眼底里没有惊慌失措反而运筹帷幄般跃进战局中,大喝,“晋副将,带人搜索西城楼三塔,廖副将,封锁南门、插翅难飞,将所有刺客当场诛杀一个不留!”
罗诏怔神,石大将军方才一直没有行动,他的眼睛看的从头至尾都是人群,他根本是在探寻那些不轨之徒的来处和可能躲藏的地方,他早就知道——今日刑场会有刺客来袭?!
这莫非,皆是圣上的意思?
可是苏一粥言明,那些身穿兽皮奇装异服的恶徒是北戎人,怎么会突然来到盛京城犯滔天大罪,且不管目标是谁,都容不得他们如此张狂。
围观的百姓惊慌失措、抱头鼠窜。
跪在刑台的陆以蘅却不避不躲,箭矢擦过她的脸庞划出尖细血痕,寒冷将痛楚麻痹,她本是个死囚,又何须在乎死在何时何地。
呼啸的破空声,刀枪剑戟的撞击声,还有人的躯壳倒在地上溅起的尘土雪花,耳边断断续续全是拼了命的声响,陆以蘅闭了眼,这些声音无数次的在睡梦里出现,她面对过血肉模糊彩也曾横眉不皱,她救过人、杀过人,哭泣嘶喊的声音,亲人手足无措倒在血泊里的无能为力全然涌上了心坎——
刺耳、嘈杂,她从未有过如此刻的疲倦厌世。
突得,陆以蘅浑身一烫了断这未续的思绪将她一瞬拉回冰天雪地之中,她被人搂住了,彻身彻骨包裹而来的温暖叫她心头一颤,她看到呼啸来的箭矢避无可避的割断了金丝雀羽,男人只是轻轻的微不可闻的闷哼了声,仿佛还怕惊扰了她,她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那支箭矢刺入了凤明邪的肩头。
“陆以蘅,”男人的齿间触碰了下,没有松开那满是消沉意志的姑娘,“还想寻死吗。”他问,是不是宁可站在这刑台上任由万箭穿心?
溅在脸庞的血渍温热,不,滚烫的触觉让陆以蘅不敢置信的神色慌乱惊恐起来,凤明邪却更深的搂紧了她,不由她反驳、不任她抗衡,好像冰天雪地刀山火海中也会竭尽所能的护她不受到任何伤害。
陆以蘅的脑中眼中皆有片刻的空白,男人的脸上没有半分痛楚的表情还带着几许温柔多情,那一贯从这个荒唐富贵骨眉眼中流露出的旖旎缱绻,如同火光一样,刺到了陆以蘅冰冷死灰的心。
她本是将死之人,没有任何想要从这牢笼逃脱的期望,就在放走了那只金丝雀砍下程仲棋脑袋的那刻——
陆以蘅,再也不曾期许,将来。
可是凤明邪的血渍溅到她脸庞的时候,突地,好像烫到了骨子里那些悄然湮灭的情愫和渴求。
刺客跃身矫健,刀光如练充斥杀伐的凶狠,凤明邪早已察觉却没有动,好像刻意的僵持与厌弃,陆以蘅心如死灰、不求苟活,那凤明邪岂是贪生怕死——
那姑娘死水般的瞳孔里倒影出刀子的风劲,眼见就要从男人的背后斩下,他疯了!
她脑中只闪过这么三个不敢置信的字眼,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动的手,身体快过了思维,陆以蘅拽着锁链一把抓起凤明邪的臂弯朝自己身后扯去,手脚的镣铐发出西索响动,她已经挡在了凤明邪的跟前,跪下的腿脚强硬一撑,俯身低头撕扯过腕部铁链取代了男人所处的位置,“哐啷”,链子竟被那玄铁长刀给砍断了!
陆以蘅的双手获得了自由,没有给那错愕的刺客半分思虑回神的机会,一尺长的铁链已经缠上了那人的咽喉,卯着所剩无几的力道下手毫无犹豫,电光火石,刺客握刀的骨骼发出轻响,“喀拉”,刀子已经落在了陆以蘅手中“噗嗤”扎进了兽皮,鲜血顺着胸口流淌到她的白衫囚服上。
喝地,那小姑娘松开死人的时候,浑身筋疲力尽的仿要瘫倒在地。
凤明邪笑了起来,明明中了箭受了伤,看到那姑娘杀人如麻却笑了起来——瞧啊,他的好姑娘,男人似就是喜欢看陆以蘅为自己血眉不蹙、披荆斩棘的模样。
不,他爱极了。
陆以蘅抹了把脸,血淋淋的,她恶狠狠瞪了男人一眼,要不是这混蛋拿自己性命来下赌——他是疯子,疯了才在盛京城里劫法场,疯了才在一个死囚面前表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