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帐内,贺拔岳对着苏绰抱怨道。
今年关中天热得早,如今哪怕才四月多,白天就已经是酷暑难当了。其实不止是贺拔岳一人觉得如此,关中很多人都发现,气候好像比往年还更热一些,地里的收成似乎也有所好转。
“主公,苻安寿占据先手,在五丈原多有部署,不止是魏延城一地。我们强行渡河,不可取也,还是得想别的办法才行。”
苏绰一边给自己扇扇子一边叹息说道。
五丈原这里说偏僻其实也很偏僻,但因为诸葛亮在这里打过仗,所以地形部署反而不是什么秘密,该守什么地方,该怎么保持均势,其实都有现成的战例在那里摆着。
把几个关键的城守住,只要来自渭水的粮草不断,坚守这里可以守到天荒地老!
贺拔岳明白这一点,苻安寿更是明白这一点,这也是目前双方无法分出胜负的主要原因之一。
“大哥,其实硬的不行,来软的也可以。”
达奚武不动声色说道,他想起了当年刘益守在洛阳的一些骚操作。
“软?如何叫软呢?”
贺拔岳疑惑问道,莫非要诈降才叫“软的一手”?
“武都郡加上郡治在内有五六个县,派人去苻安寿大军的其他驻防地,游说他手下的将领,以武都郡的土地许之。
谁愿意投靠我们,便许以一县之地。如此一来,苻安寿麾下各将必定无心作战。
只要我们放得开了,武都郡只当是不要了,大大方方的分给苻安寿麾下那些人,并许以重利。那么等苻安寿回过味来以后,必定猜忌手下将领,导致上下不能齐心。
等那个时候,我亲自前往劝降苻安寿,必能成功!
就算不成,其军心已散,攻之必克!”
“主公,此计甚妙!”
苏绰拱手对贺拔岳行礼附和道。这个主意虽然不是他想的,但深合兵法要义,简直是妙不可言。再说了,许以土地而已,说说又不费什么事!
如果成功,一本万利。如果不成功,好像也不耽误军事解决苻安寿。这些羌人氐人汉化程度虽然很高,但对于忠孝节义这些却不怎么讲究,下克上,臣叛主乃是常态。
事实上,不要说是这些羌人氐人了,就是贺拔岳麾下的那些人,也没有把忠孝节义当成是自我信条来遵守。有用的时候拿来用一下,没用的时候就扔到一边乃是常态。
不过贺拔岳不担心底下人造反。这波只要他能搞定苻安寿,那么便依然是威震关中的大都督。反之,要是搞不定苻安寿,那才真要当心长安不稳。
“如此也好,那就拜托你了,成兴(达奚武表字)。”
贺拔岳双手搭在达奚武肩膀上说道。
“对了主公,韦孝宽上书说南阳梁军蠢蠢欲动,担忧武关安危,自请带着韦氏一族乡兵增强武关守备,主公以为如何?”
达奚武走后,苏绰把今日刚刚收到的信交给贺拔岳。
这是韦孝宽走官方渠道送来的请战书,说梁军有入关中之心,并且在南阳屯扎重兵!武关要害不得不防。他愿意带着家族子弟前往守备,留家卷在长安,将家中多余的田地都献出来给主公分配赏赐府兵。
“武关么……”
贺拔岳沉吟片刻道:“既然他有心为国出力,那便随他去吧。府兵改制以后,军中诸将对他颇有非议,离开长安也是远离是非,如此也好。”
主持府兵改制的两个人,苏绰是文人,武川镇的那些丘八们自然不会把苏绰怎么样,因为苏绰不是既得利益者,他一个文人能从军改中得到什么好处呢?
不过显而易见的是,韦孝宽的动机在那些人看来,就不怎么单纯了。府兵改制,表面上看,关中豪右的部曲,似乎是被国家收编了。
然而另一方面看,关中豪右子弟,也普遍获得了从军并参与战功争夺的机会,不再是任人宰割的肥羊!
他们的乡兵变成了府兵,短时间内是受损还是获利,其中是非当真是一言难尽。起码韦孝宽是从中获得了不少军权,这也是贺拔岳为了压制武川镇的那些老兄弟们,所扶持起来的一个靶子。
如今韦孝宽申请外调,显然是察觉到了长安城内的舆论风向对自己很不利。只有大军在外,武川镇那些老兄弟们,动起手来才会有所顾忌。
对此贺拔岳很是理解韦孝宽的处境,也非常大方的从谏如流,直接批准了韦孝宽的申请。并任命他为洛州刺史,武关都督,统帅节制洛州兵马,镇守武关。
府兵改制最难的那一部分,已经完成,也不需要韦孝宽继续操心了,贺拔岳觉得自己对他的安排很妥当。
“主公,长安会不会有事情?此番侯莫陈顺兄弟、李虎等将领,都推脱不愿随军出征,颇有蹊跷。”
苏绰忽然沉声问道,搞得贺拔岳一愣!
“唉,他们只是不满府兵改制,此乃人之常情罢了,不必介怀。”
贺拔岳摆摆手说道,对于李虎等人的不满,他是心知肚明的,也知道对方为什么不随军出征。说白了,还不是给自己这个主公脸色看!
李虎这些武川老兄弟们以为不跟着来,自己就打不赢了。贺拔岳心中冷笑,他就是要证明给这些人看看,大哥就是大哥,没有那些小弟,他一样能玩得转!
“苏先生不必担心,只要能赢苻安寿,一切都不是问题。我们赢了,李虎他们自然会归心,府兵改制也一样会继续推进。”
贺拔岳十分确信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