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看热闹的人顿时议论纷纷,这些人平时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看热闹就是最好的娱乐活动,现在不兴秋后问斩了,那个看的人才多呢,人山人海的。</p>
“哎,要说这小福子的模样是一等一的,平日里人也勤快,家里家外操持着,他爹怎么就这么狠心呢?”</p>
“狠心?我看不是吧,人家送闺女去享福,有什么错儿?”</p>
“我呸!那是享福去吗,还不如去正经人家当个丫鬟呢,这些穿马靴的最不是东西,这里弄个家,那里弄个家,说是家,其实就是花一二百块钱买个玩意儿!过两天他走了,人就扔在那里,有的连房钱都不付!”</p>
一个大姨小声跟亲戚妯娌们说:“你们听说过了吗,这种人啊,有脏病的多,跟了他,这人就算废了。”</p>
大伙儿七言八语的,满脸带着兴奋劲儿。</p>
那军官丝毫不受影响,脸上带着玩味笑容,“我说二强子,到底成不成?不成就把订金还给我,我还有事儿呢。”</p>
那二强子破破烂烂,裤子不知道是喝多后在哪摔破了,又是泥又是土,他以前倒也是个正经过日子的人,只是这世道,偏偏不给正经过日子人活路,生活的困顿让人只能在酒精里寻求安慰,一来二去的,连那点自尊、勇气都给磨没了。</p>
人一不要脸,还在乎什么亲情不亲情的,二强子咧着嘴,露出一口焦黄带黑缝的牙,“是,是,您瞧着吧,瞧着吧,她要是不跟您走啊,我绑也把她绑了去。”</p>
地上那年轻女子,长得倒不像是这片地界出身,生的就白,质朴又纯洁的脸蛋儿,看得出她很利索,浆洗的发白补丁摞补丁的衣裳,没有一处洞,就是补丁也尽量缝的整整齐齐。</p>
头发梳的很紧——不是为了好看,这样好干活。</p>
拥着母亲,两眼已经通红,却再也流不出泪来,动动嘴唇,喃喃道:“妈,您别哭,这有什么的,爹说得对,倒是个好去处,说不定还能弄两个钱,让弟弟们吃几顿饱的。”</p>
说着话的时候,原本已经认命的眼睛里,又氤出几点泪来。</p>
生活的苦难从来不值得赞美,那些勃勃向上的心气儿,都在这苦难里一次又一次的消磨,因为能咬牙反抗的人太少,所以人们才格外称赞不向命运屈服的倔强者,而自己却从不去羡慕他们,反而祈祷着命运的眷顾。</p>
小福子不知道自己以后会过上什么样的生活,她闭上眼睛,仿佛看到自己穿着一身半新衣裳,宛若行尸走肉,军官来了又走,自己重新回了家,爹还是照样酗酒,打死了妈,不能看着弟弟们挨饿,终于走上那见不得人的道路。</p>
“我跟他走。”小福子不想再去看熟悉的院落,干裂的土地,被她认真抹平的泥墙,院门口那颗枯瘦柳树,往日里,它的叶儿是那样翠绿,今天倒是有些焦黄了。</p>
“慢着!”刘子祥发话了。</p>
皮道千打眼一瞧,咳嗽一声上前道:“这是怎么回事儿?”</p>
那低阶军官一看,这人似乎有些来头,也不太敢拿架子,站起来点点头,“这位老总,您请了!我这可一没打二没闹的,花了钱买人,结果人家不跟我走,真他吗晦气!”</p>
皮道千冷着脸,“什么年头了?还来这个,想女人了上堂子里头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