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颖峥乍然面色一狞,周身便是浸着寒的凛冽之气,婧娣试探的问道:“主子,可要我唤她过来?”
半晌无声,水颖峥自窗户看着云棠一闪而过,衣袖抚落一案的卷册,深吸了几口气,双目紧闭艰难道:“本少爷怕控制不住杀了她!”
婧娣闻言心下惊诧,猛的抬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水颖峥,“主子……”
主子……当真入了心吗?
视人命为草芥的主子,竟会怕自己杀了一小小女婢?
这般纠结不舍,勉力压抑怒火的他,她何时见过……
“先由她去,待处置了顾胥星,再好好惩治!”
水颖峥吐纳几分,理顺喜服跨步而出,当下最重要的还是喜宴上今后能为他所用之人,只要上城那位还安稳的活着,他又怎会舒爽!
喜房内,婢女打发了守在门外的老婆子,细声道:
“小姐……”
楚落碧身形一动,掀起盖头笑着瞪了她一眼,道:“芙儿,该改口叫少夫人了。”
“是,少夫人。”芙儿改口道:“少爷对那婢女似有情意,少夫人您……”
“担心什么,”楚落碧落了盖头笑道:“颖峥是个风流的性子,却不是个深情的,那丫头模样性子也不出彩,估摸着他也是一时兴起逗弄着玩罢了。”
芙儿倒来一杯水道:“小姐看得明白便好。芙儿瞧着今日那位顾少东家就是当日太白楼相救小姐的那位,那婢女不是称二人是兄妹吗?”
楚落碧轻笑出声,“一云一顾,称的是劳什子的兄妹,今日那丫头不说了吗,比邻而居,就是那暧昧的眼波子,何人瞧不出其中的情意来,所以我也不怕颖峥对她生了什么心思,我既进了水宅,她又被遣了去,颖峥早晚会收了心看我,还有甚在意的。”
“少夫人说的是,”芙儿道:“芙儿先让人去前面看看,那般多的席数,少爷可莫醉了酒误了好事。”
楚落碧羞云一刹浮上,“去吧。”
云棠拾掇好了包袱,按吴魁生所说的交给了水宅门外吴门看马车的小厮,坐石墩上跟小厮聊了半晌,大致将吴魁生院里的事儿了解了些,要说这吴魁生无正妻她是知晓的,可这通房三十六,娇伶一十二,颇是个令人乍舌的数。
而吴魁生的老爹是个懒散性子,独爱闲山湖畔垂钓,常数月不归,便是有这么位丈夫,吴魁生的娘金氏的性子甚是冷漠,内宅事务一概不管,权移妾室混得个轻松自在。
她初初听来就觉这吴老爷子应是个厉害的,逐闲野去,冷落家宅反使内室安稳,你说这男子不归宅,女子争宠便也没个对象,几个女子日日相对的,倒会多了些情谊。
远处酒宴热闹,人声嘈杂,二人聊到嘴都干了去,她不知吴魁生何时才能出来,无聊的紧,念起度道观的仙师向来被视为神人,实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仙师一现身竟亲自给她相了面,教她一日便易了主。
可万分疑惑的是,这些年家中亲娘也寻人为她算过命,但不曾听人说她是甚鹑尾命,仔细想想还有些好笑,她这生的是有多牙尖,竟还有妨碍别人传宗接代的本事,云临知晓该是要笑岔了气去!
对了,云临!
云棠猛一拍脑门子,急跳起来,云临可是收了帖子,今日也在这处,她怎就忘得干净了去。
因着她那些人在喜堂闹了那好一阵子,他未现身是躲角落里瞅她的笑话,还是桌席被排得远了未听到动静?
正想着呢,忽听水宅内有刀剑之声,有人高声大喊道:“贼人入室,全院搜查!”
有贼?!她惊得起了身,眼珠子一转就往水宅内去,两队护院满院奔走搜查,她急急拉了名小婢问了,回说是遭了窃贼,族谱和祠堂香炉被盗了去。
云棠愣住,族谱和香炉有何偷的,正经的偷儿偷的也该是金银珠宝,古董字画吧。
放小婢离去,云棠想了想也不干她什么事,便又回了吴门马车处待着,谁知不大一会儿,宅里传人唤了小厮进去,独留了她守着。
“嘭!”
“哎哟!”
云棠脑后一疼,脚下忽多了个精致的竹制卷筒,她捡起一看究竟,“水氏宗谱”四个字分明刻于其上。
这玩意儿怎会在这里?她甩手一扔,瞳孔微张着往周围看着,然并未发现可疑之人,听着宅里的动静越来越大,她盯着卷筒实在不知所措,若被人逮住了她可是有百张口都说不清……
咦,那是……卷筒上面若隐若现的,竟是用碳头黑子勾的孤星记!
她一步上去将族谱捡起往包袱里塞,虚汗尽发脑大头疼起来,这千杀的云临惹这般祸事,该不是怀疑自己是水氏族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