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瞧出什么些来的阿姬心中意味难名,而云棠喜上眉梢,见水颖峥就要提足而出,连忙自怀中掏出一张绢布,赶上前去托住他的双脚,绢布覆于足底,一对模子便印了上去。
而后另掏出一张棉布,将其脚抱于怀中细细擦拭干净,动作极尽温柔,忽时觉得一道炽热的目光罩着自个儿的脑瓜子,抬头便见着水颖峥泛着可疑红晕的脸,十分纳罕,问道:
“少爷,可是烫着热着了?”
水颖峥眼神微动,“本少爷说的话向来作数,现下脚也泡了,今日你应承之事是否也作数?”
云棠瘪了嘴,拿着布和着铜盆转身就走,颇为硬气的说了八个字儿:“时机已过,作不得数!”又与无语小尼示意一番,两人一同出了房去。
“越发没个下人样子!”水颖峥笑道,这女人身为婢女,竟连鞋袜都未给他穿好。
阿姬机灵,立时蹲身为他整理,“可水少爷偏就喜爱她这样的不是?人道我机敏过人,姿色倾城,然您也未瞧在眼里,真是可惜了。”
“本少爷如何就未将你瞧在眼里?”水颖峥漫不经心的看着躬着身子服侍他的佳人道:“你只莫招惹她,好好将知晓的一一说出来,助我入了皇宫,本少爷定将你瞧在眼里,而且,瞧得重重的。”
阿姬手下一顿,苦笑连连,“想来阿姬最终还是择错了主子,看错了良人。”
“你若后悔还来得及,明日即可安排车马送你回去。”水颖峥道,重又将注意力移到棋盘上,落子无声,“该你了。”
“皎如玉树临风前,阿姬对水少爷您怕是魔怔了,竟脱不开去也离不得。”阿姬落座叹息,执起白子相逼,棋风凛冽却无章法,甚似她的心情,几分愤懑几分不甘几分迷茫。
灶房内
“云施主,小尼有一事不懂。”无语小尼帮着将铜盆清洗干净,疑道。
云棠将绢布上的青泥烘干,脚模子甚是清晰,她满意一笑,折叠入怀,笑回:“小师父但说无妨。”
无语小尼道:“我看那水施主并不像你所说那般凶狠暴戾,且瞧着对你甚有些情意,你既钟情于他,有何好惧怕的?”
“小师父你有所不知,”云棠不自在道,“就是我对少爷有意又如何,且不说他脾性阴晴不定的,单说他是富贵人家的男子,这样的男子又有几个长情的呢,我本是普通人家的女儿,若与少爷生了情分,断没的好下场。”
说罢她状似伤情的长叹一声,早些时候就知让水颖峥入坑极难,便做了“色诱”的打算,他往常对她表现出来的亲昵不似有假,许是身边娇媚女子众多,换了喜好想试试她这般嫩芽清水似的女人,既然如此,顺了他的意思成了她的事有何不可?!
只是她却不想真正的献身,遂生了主意,对无语小师父编排了则苦情丫鬟恋上冷血大少爷的故事。
半真半假道水颖峥心狠手辣,最不喜的就是卑贱女子对主子生情的事儿,称那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行径,恶心得紧,以往她每每在他跟前露出些情意,都会挨几鞭子,可又身不由己,心之所向,只想对他好上加好。个中小女子的爱恨交织,听起来都教人爱怜万分,于是终使得无语小师父善心大发,为她冲门救急,虽过程有变,到底是成了。
“阿弥陀佛,云施主这般想再好不过,竟是比我这出家人还通透几分。”无语小师父握十道,云棠见她稚气相貌老成做派,一时好笑起来,“小师父年纪不大,出红尘未必太早了些,莫不如还了俗,尝尝荤腥酒酿,体味体味俗世男女之情?”
“阿弥陀佛!施主莫与我玩笑,小尼身心均已皈依我佛,自心明澄净,不得再惹尘埃。”无语小尼状似受惊道,闭目念上一段不知哪段哪节的经文,逗得云棠“呵呵”直笑。
了了手上的事儿,云棠不可谓不轻松,回房一阵好眠,直睡到三更时分被外面一阵刀剑相交的动静惊醒,伴随着几声女子凄厉的“贼寇来啦”、“救命啊”,她内心不由的一咯噔,再笨也明了发生了何事,赶紧手忙脚乱的穿好衣物,不从正门而出,却是翻窗往后门而去。
夜色正浓,黑暗中不时传来令人心生颤栗的贼寇怒吼声、大笑声、喝斥声。
客房与后门相距不远,隐约人影交错,俱是仓皇逃跑的人,云棠正想没入人群中逃遁出去,忽听水颖峥连唤她数声,她略一思量便脱下自己的外裳,随手抓了晾衣绳上一件尼姑法衣,边跑边穿着朝茅房旁的一狗洞跑去。
出了狗洞,便是高山院左边的菜地,她试着在狗洞内往外瞅了几眼,恰瞧见一贼寇撒着黄尿浇灌着幼嫩的菜苗,耐心等上一会儿,那贼寇完事拎了裤子轻咳两声,举着一把长刀颠上几下,才起势吼出一声“杀啊”跑开去。
她微颤着腿从狗洞里爬出,卯足了力气跑,中途回头看了眼身后,一片混乱中水颖峥已到了后门外,在一群小尼中像是寻着什么似的,几只贼寇不要命的近身去“嚓嚓”就被他干掉了,那般干脆狠厉的作风,她不禁欣慰一笑,水颖峥虽说风流,身手却是一等一的好,有他在,高山院定然安全无虞。
于是,她专心遁走,抚着衣襟得意一笑,里面便是价值她后半生财富的任务所在!
想她云棠,终于~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