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弦此时只觉得头皮发麻。</p>

妈的！</p>

情报有误！</p>

悬赏任务的描述里。</p>

没提这些啊……</p>

林弦觉得要完犊子了。</p>

“同灾”带来的苦痛，虽然结束了，但他也几乎力竭了……他全身的肌肉都在酸痛。现在还没有把郑春和撒开，纯粹是靠着意志力硬撑罢了。</p>

他咬着牙，声音嘶哑！</p>

“鬼差和鬼差，也不一样。”</p>

“你信我一次！”</p>

但郑春和的五官，却越发扭曲，他的双眼眼角，落下红色的血泪。</p>

“我妹妹被打死了。”</p>

“她被人打死了……”</p>

“我意识到自己变成鬼魂的时候，战争已经结束了。”</p>

“我那时并不害怕。”</p>

“因为被轰炸的焦黑的山头上，站着的，都是我死去的战友。”</p>

“大家站在山头上，看见活着的同志们，继续冲锋，他们扛着红色的战旗，把旗帜插在敌人的阵地上……活着的战友们，在攻占下来的阵地上，欢呼着，呐喊着，红色的旗帜，连成一片……”</p>

“死去的我们，看着那一幕，也都笑了，大家没有遗憾了。”</p>

“我们在山头上，看到了天上卷集着乌云，乌云下，有红色的鸟飞过，那群红色的飞鸟，飞向一处小庙，站在废墟上的我们知道，那是通向九幽的地方。我们已经死了，该去地府阴曹……遗体什么的，只能拜托活着的战友了。”</p>

“待我回家，带我回家，代我回家……”</p>

“但就在大家，都排着队，走向那小小的庙宇的时候。”</p>

“我忽然害怕了，我不怕去地府阴曹，但我还想见家里的那个小家伙一面……她还不到十岁，因为没吃过什么好吃的，瘦瘦小小的。”</p>

“我不知道阴曹地府那边是什么样的？我害怕再也见不到她了……我在离家前，答应过她，一定活着回来，我要给她盖三间大瓦房，要送她去读书，还要给她准备嫁妆……这些都做不到了，但是我或许，还有可能再去见她一面。”</p>

“所以大家伙，都排着队的时候，我跑走了……”</p>

“我无组织无纪律，但我觉得，我应该不算是逃兵，我只是想回家看妹妹一眼……”</p>

“那是一段很长很远的路……几千里路程……只有夜晚才能赶路……白天要藏在阴气重的地方，否则被太阳照到，像是被身上扔了燃烧弹一样的疼……”</p>

“我还总是迷路，高句丽的山，一程接着一程，找不到方向……还有鬼差来抓我，鬼差们，一开始还好言相劝，但看我不听话后，就变了一副模样，凶神恶煞的……我自然是不怕他们，他们捉我，我跑就是了……”</p>

“可几千里的路程，我却跑了十几年……好几次，为了躲避那些鬼差捉捕，我离家竟是越来越远了……”</p>

“等我回到家乡的时候，之前的小丫头，已经长成大姑娘了。”</p>

“家乡的镇子，变了很多，许多街道，我已经不认识了……家里有了瓦房，房间里，挂着我的遗像，长成大姑娘的妹妹，在纺织厂上班，是纺织厂的一名女工……”</p>

“我知道我没有白白牺牲……我的国家，替我养大了妹妹，我的牺牲是有意义的，大家安居乐业了……”</p>

“变成大姑娘的妹妹，生得很漂亮，镇子里的很多男青年，似乎对她都有意思。我心中升起一丝酸楚和贪心……”</p>

“本想看她一眼就走的……但最后却贪心的，想要看见她结婚……她有了良人托付，我去了阴曹地府，才能有脸面和爹娘诉说……”</p>

“我在镇子里，又驻留了两年，可就是这两年的时间，镇子忽然变得不一样了，工厂关了，学校停了，大家伙儿不干活了，每日扛着大旗，在街上游行……许多人都被抓了，我不懂发生了什么，但至少妹妹仍旧安然无恙。”</p>

“镇子里，有几个男青年，对妹妹的追求更猛烈了……一些老男人，看妹妹的眼神，却开始不怀好意……我紧张了起来……忽然有一天，妹妹回家的时候，在门口发现了一个盒子，盒子里，有一双女士圆头红皮鞋……在那个年代，那是少见的稀罕玩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