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丙三做足戏本里的气派,问裴战:“将军我这唱腔可还行?一般人我不给他露这一手。”
裴战无心与他逗趣:“别闹了,我想办法带你出去。”
王丙三继续唱:“你且将这钢刀在石头上磨这么嘿几下,嘿!闪闪发亮,再这么——”王丙三还真去磨刀去了,“磨呀磨——1
“王丙三,把刀放下1裴战命令道。
王丙三唱着唱着眼泪掉下来:“听了一辈子命令,我今天也想当一回将军。”
裴战答:“你以后有的是机会,说什么丧气话1说着就想上前去拿刀。
王丙三突然往后一步,然后笑着说了句:“越津王丙三,是条汉子1说罢一把将刀往脖子上抹去。
事出突然,猝不及防。裴战一惊,飞扑上去一手抓住刀刃,可已经晚了,喷涌而出的鲜血热得发烫,洗了裴战满身。
裴战连忙用手去捂他的伤口,可怎么也堵不住血浆往外冒。
王丙三全身发抖却还在笑,他说:“将军……我妹妹……”
最后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再也没有气息了。
裴战的世界红了。
一个人的热血可以穿透手指缝隙,喷面而来,犹如灼人的岩浆,所到之处摧毁所有的心理防线。
其实王丙三说的对,君子远庖厨,他父亲杀人手不沾血,权贵杀人根本不弄脏衣角,就算是战场,也还没有到他堂堂副将亲自入阵杀敌的窘境。
他自诩知道这世界残酷,可真当残酷摆在眼前的时候,他才发现血是烫的,人心是热的,灵魂可以嘶号,鬼魂会在良知里永生不灭。
人不应该只是牺牲战报上的一个名字,更不应该只是大军里一个数字。
裴战曾大言不惭要改变这个世界,可王丙三的死去,他却束手无策,他甚至不能立即克服这种负罪感。连这都做不到,谈何平天下?
天塌了,不会动摇井底之蛙。
井塌了才会。
裴战握着刀瘫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