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大氊有些重拖的她站的有些累,她本来可以拒绝他的衣服,因为自己根本就感受不到冷,可是又觉得这样做不妥,所幸就多穿一件衣服也没什么。
可是一会儿也有一点点儿撑不住,她直接席地而坐,果真是省力。
然而迎面吹来的风雪似刀刮过她的眉眼,长睫薇自一动,不冷但稍许发疼,她对着横老三忽然嘀咕道,“自认识你开始,你一直都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鬼呀!可现在搞这么阴阳怪气的干嘛,是因为水神吗……你都弄得我好不习惯……不是,今日你们一大家子个个都是怎么了,怎么都好奇怪的样子,可是你们又想打什么歪主意在我身上,若是目的只是那个男人,我会直接给你们磨刀架脖子的,他是我的,你们真动不得1貊庠语气恶狠狠地警告,“真的,你们不要去祸害那人,他可是我现在最精贵的宝贝儿呢!作用可大了。”
今日见他还活着,可是发现自己并不是那么想要吃他,到底许是他救过自己!
那么既然自己福薄未必消化得了,何不卖给那神通广大的疯女巫,亦不失为一笔好买卖。
届时,她那不得好死的命数……这个再说,可是十足能向那疯女巫多讨些甜头来。
横老三神情明灭不定,居高临下看向貊庠的脸,语气三分心疼四分惶恐的问道,“你这般说,她们可是对你说了什么?你不必理会,你怎么能相信她们的鬼话。不对,那个男人哪里精贵了,他现在只是瘟神的存在,若是神界的人寻来或者冥王他们知道,你会彻底玩完的。所以,阿貊你听话,让我送他回去吧,好吗1横老三言辞恳切,“阿貊,你不要再闹了。”
貊庠摇摇头无感道,“可他马上就要死了,就算你送回去,也难逃得过弑神一说,还不如我立刻马上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了他,到时候就连骨头渣子也不剩下,也没有人会发现的,即使发现也联系不到我身上。所以,横老三,你担心过头了。”
横老三一听貊庠说的这些个天打雷轰的话,双腿儿一软蹲了下来,双手用力扣在她的双肩上,不可置信的问,“阿貊你是在说谎吧,是在骗我玩吧,不要吓唬我了好不好啊,他可是天神啊!
貊庠随即挣开他,揉了揉被掐的发痛的肩膀,凶道,“你干嘛这么激动,他是天神我知道,可是他都快死了,拜托你了横老三,不要这么胆小好吧。”
横老三貌似被貊庠气炸毛了,拔高了音节吼她:“赵貊庠,你别再玩了,我知晓你根本就吃不下他,不然依照你的性子早就下手了。为什么,你不肯同我讲真话,你到底要干什么,打的什么鬼主意,他可是堂堂的天神,怎么会那么轻易的死去,就送他走好不好1
貊庠出奇地静默起来,低下头不吱声,只是牙齿咬的砢碜作响,暗咒一声道,烂泥扶不上墙。
横老三继续苦口婆心的规劝:“阿貊,你是只鬼,小小的鬼啊,于这天地之间什么也不是,你胆子未免也太大了1
貊庠抬头,一双墨色的眼睛似浸染了浓墨,迟疑不定,似乎仍旧有些不死心,“可是我终究会消失于这个世间的,而且不得好死,就算是弄死了他这个天神也是划得来的,为什么就是不可以呢1
横老三瞬间惊慌失措地捧住她的脸,目光坚毅的说道,“阿貊,我们早就已经脱离三界不入六道,拥有永恒的生命。何来消失一说,再说了,你也不过才存活了不到千年而已,时间到底还长呢。还有,我会护着你,旁人伤不得你分毫。所以,不要再打他主意了好吗,你会吃亏的1
貊庠不习惯地扳开他的手,更不习惯的还有他说话的语气,紧张道,“感觉你对我太好,以后还是不要这样说话了,怪叫人误会你早在之前就认识我一样,像是似乎是在弥补什么。”她顿了顿,用手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可是我不记得你,所以也还不回去你对我的好,你终究会累的。这个世间从来没有人一如既往的付出而自始至终得不到应有的回报。终有一日你会完完全全地离开,再也寻不回之前你对我的情分,哪怕分毫。所以,不要对我太好,哪怕一点点儿,我都会害怕失去。如果从来没有拥有过,我就不怕会失去1
横老三一怔,长久地深凝着她,心脏深处像是嵌入了万年不融地坚冰,寒意渐深似要冻伤他,他忽就岔开话茬难过的说到,“我只想着,你忘记了之前便是好的。”
可是,却让你这般难以接受我欠你的情分。
阿貊,这确实是报应,我的报应!
曳岚说的对,一旦对别人作过不可原谅的事,那么他所祈求的原谅,只不过是给自己的罪过找一个心安理得的借口好好活着罢了。
雪不间断的飘下像是隔不断地幕布,横堑于两人之间,视线若隐若现,几乎看不清对方的脸。
貊庠忽就起身,转过眼望向那一池融入大雪的潭水,胸中疑惑逐浓,就连他也认为自己不记得前世是好的吗,也许是的吧,毕竟她并不是什么好人。
貊庠讪讪一笑,搓搓手指,“你们今日都好生奇怪,与以往都似乎不大像,说话都好老成持重1
“是吗?”横老三说,随即摇了摇头,乏力地解释道,“阿貊,是你才发现而已,我们一直都对你如此,只是你从来未有注意,或许是你这次出去时间太久了,所以不习惯了1
“不久吧,也就五六百年。也许是吧,够久的,起码也算是凡人几辈子了。”
“可是阿貊,这次会留下来吗?我……我们会护着你永生永世1
“……呃,这个太过于言重了,到时候再说吧1
“对了,横老三你可是会解妖族的死生契1貊庠像是记起了什么,问道,“我记得,你博今通古,想必是会的1
横老三犯难的回答,“妖族的死生契我是略懂得一点点,但是不至于会解,你可是怎么了会问1
“哦,那没什么了,天儿晚了,我该回去找那女巫换药了。”貊庠望着黑沉沉的天幕说道,转身就跑,可忽然之间又折返回来,对着横老三嘱咐道,“你千万别动那神,不然我们就绝交!你晓得我性子,别惹我1
看到横老三不情不愿的点头答应,貊庠才满心欢喜的捏了土遁之术,仅仅只是用了一个时辰,便窜回了虚危山的腹地之处。
砸开女巫的房门,貊庠不顾她从床上着急忙慌爬下来,提着刀满脸的不愉快,直接便寻了案前坐下,经自倒了盏茶润了润喉。
女巫老眼昏花,几次刀指着她都砍错了位置,惹的貊庠抱了肚直笑的花枝乱颤。
女巫见势也不骂了,敛了浑身的戾气收了刀,算得平静的说话,“明日,去修好我家门,不然我劈了你。”
貊庠笑嘻嘻的敷衍道,“可以啊1
女巫一点儿也不相信,“你剁下一只手给我作保,或者抠出眼珠子也行啊1
貊庠一口茶没喷出来,呛的脸色发青,“你脑子生锈了,这么自虐的事儿,你也叫我干,大爷,我可不像你有自虐倾向好不好1
女巫直接了当的扔过刀,差点砍到貊庠,待亏她躲的及,可下一瞬,就听见那老妪大言不惭的威胁,“你来,还是老婆子我来,老婆子近来可没有什么可喜的事儿发生,难免下手的时候会抖上那么一些,你可别怪我虐待你1
貊庠颤巍巍一脚踢飞那泛着白光的刀刃,忙不慌的摆了摆手拒绝,“何至于?”
女巫冷哼,“那是老婆子动手了……”
貊庠打断道,“叫你给我留门的,你偏偏还堵了严实,这人还睡的那么死,我叫不开,这不就用砸的了吗。可也不大啊,就一个洞而已,你竟然要杀我,我的脸难道你不是你之过才这样的吗?叫你弥补,那是对你好,这俗话说的好,不相欠这就不相见,既然你这般不喜欢我,所以为了以后眼不见心不烦,所以你就把欠我的还我呗1
女巫冷嘲一声,扔给貊庠一个药瓶,自己去里屋翻腾自己的药箱,拿出了一圈纱布,就一并扔给貊庠,自己则躺回了床上闭上了眼睛,高深莫测的说,“欠的太多,已经没有任何余地再去补偿了。就像枯死的庄稼已经不需要水,是另一回事儿了1
貊庠看着手里的药瓶和纱布思索了一阵决定自己动手,她一边动手拆脸上的纱布一边回道,“我又不是枯死的庄稼我也不要水,我要钱就好,还有活下去就好1
女巫缓缓睁开眼睛,看向貊庠已经亲自动手上药,她吸吸鼻子,隐去眼眶里的内疚,自嘲一笑,“如此这样,也好。”后又狠狠拽了句,“明天修好我家门1
貊庠上药的手一哆嗦,疼的呲牙,她凶巴巴的转过脸吼她道,“我知道了,死妖婆子1
听着曾经熟悉极了的语气,女巫拉过被子盖好,闭上了眼睛,靠向了里侧,灰白的稀疏睫毛霎那间潮湿一片,像是渗出了水,顺着凹凸不平的下颌骨直直淌在了灰褐色的枕头上,一滴一滴像是下起了雨,褶皱的黄色脸皮瞬间湿漉漉的一片荒芜,只是房间里的另一人并没发现。
貊庠的脸接连几日上药,已经恢复如初。而她手中的药还剩下不少,她往里掺合了不少水,就低价买给了鬼市里面容丑陋的诸多男女鬼,果真赚了不少钱。
捧着银子,貊庠雇了几个能工巧匠很快就修缮好了女巫家拖了好几日未修的屋门。而女巫恰巧不在,去了虚危山脚下摆摊,并没第一时间瞧见她家门发生了天大地大的变化,比起之前老气横秋,那可畏是多了一层阴森可怖。
而且,门上的两只骷髅骨提着大刀还是貊庠提笔画的,那些匠人们只是一眼,当场没给又笑死,简直一个丑字那完全涵盖不得啊!
貊庠才不管他们的眼光,沾沾自喜的模样可谓是就差请全鬼市的大鬼小鬼前来一观了。
可是她也晓得不能随便暴露女巫家,会引来九殿冥王贺槿的报复,他们可是有仇,便就打消了此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