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说,生死之事她尚也与她人捆在一起心累至极,倘若这在叫人下一个了不得的心蛊,永远承受其痛万蛇噬心,岂止何其悲戚,简直难再有命活!
貊庠难安不已,于是一个没忍住,直哭的撕心裂肺,伤情到了浓处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呜咽着说不清话,带着伤的脸没有梨花带雨只有令人毛骨悚然的赫然丑陋。
这哪儿是哭,完全是一个跳梁小丑在哭丧,就像爹死娘亡只剩下她一个了一样。
贺槿微一凝眉,迟疑着往后退开了一步,除了不大听懂她在说什么之外,更是被她状若狼嚎鬼叫的悲惨哭声恶心到了,疑惑她究竟是从哪里学来这怪异的声音,竟是这般难听瘆人的紧,他历声呵斥道,“闭嘴1声音透着极其的不耐甚至屑蔑。
貊庠心下一哆嗦,当即闭上了嘴,夺眶欲出的眼泪生生又憋了回去,卡在喉咙里不进不出,如鲠在喉,她紧咬着唇,不再发出一丝声音,暗戳戳思量道,她都这般伏低做小哭求祷告了,赤忱之心更是媲美拜神求佛,难不成还没有诚意,请得饶过一命的机会?
拜托,不是吧!
枉死城里那些姨娘们只要一哭,那谈其凶恶的横死鬼大叔也会瞬间温和起来,就差摘天上的星子来哄她们笑了。
她看来,这哭啊,不管什么场合都可是百般适用的,也不至于没用,可如今到了这,怎么发现并不是十分有用啊?
难道是哪里出了错,不待貊庠思考清楚,就被身后突然响起的一道清冷又压抑着怒气的男声给打断,貌似并不是贺槿,至于是谁,貊庠转身去看那人的脸时,犹被一道雷劈,心漏了一拍。
……夏衍,她老子的奶奶腿儿怎么又是他,整个一瘟神显世,这次又想来干什么,先前半路伏击,导致她回不去家也就算了,这后面还被那疯批青女大人直捅了两剑,差点魂飞九天。
这会儿,不是该陪着娇妻,准备成婚事宜?
来这里,莫非又是要给她添一把两把刀子,别,千万不要,好歹给她留一条生路不是。
她发誓,这回去以后啊,她一定摒弃前嫌大仇,奉坛上香,日日祭拜水神殿下的大恩。
“……水神?”贺槿面色沉寂,惊诧出声。
归墟帝姬檀溪伪借口医治帝女之伤,已经到了九重天,眼看两人金玉良缘,佳偶即成,这有妻不陪跑来这边作甚,而且听语气貌似来者不善!
夏衍黑沉着一张脸沉默不语,眼底酝着刀仞般的目光。
贺槿定空的瞥他一眼,敛起眼眉,神色无波无澜,卷长浓密如蝶翼的长睫微动,停在眼窝深处投下一排暗浅的剪影烁华,一张脸莫名的静雅,蓦然勾唇客套道,“水神殿下,不请自来,可是有事儿。”
“你去了青境1
夏衍开口不是问话,而是一种肯定的质问,沉暮的面庞清瘦,镌刻着清浅的困倦,狭长的眼愈见深邃苍白,目光却似刀戟一般锋利不卸。
贺槿转瞬愣了一下,随即相偕而笑,久久不语,宛如死水平静的眼眸一霎那竟泛起了丝丝涟漪,犹如乍起和风,吹协下的那一树菱花飘絮落雪,静谧清列中动静始一。
他也不着急否认,动作不紧不慢,蓦然拂去了吹落在袖口上的几片菱花,黯然沉定的神色中含了一丝些久不见的兴味儿来,因为只字片言中,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夏衍定是为了他闯青境救这女鬼因而误伤了青女大人的事而来。
依稀记得青女与先水神的关系算的故交,两人情分似一母而生,恍若亲生姐妹。
所以,理所应当,夏衍这是要替亡师问罪了?
“是1贺槿眉宇间舒展如花开繁盛,一片缤纷杂复,且笑且说的承认道,语气淡淡透着不明的桀骜,“回来不久1
夏衍面色一霎青白,紧攥不开的拳头貌似在隐忍,沉声警告道,“冥王该晓得自己的身份,这里是九重天而不是你的冥府九幽,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1
他的气息终究掩不住厉气外溢,愤怒从眼中蔓延开来,灼灼燃向对面站立如柱的黑衣男人,似要烧烬了他。
贺槿好笑的单手抚上下颌,庸懒的抬眸,那一双清幽的眸子笙华无限,亦是对上他杀气逼仄的戾寒视线,暗道,这就生气了,该生气的地方还在后头呢,这又算得了什么,不过寥寥可数而已。
他言语三分不羁四分傲物道,“这个本尊自然清楚,就不劳烦水神殿下费心费力的告知了,遣个人来送话就好,怎么能劳烦水神殿下屈尊降贵的亲临。”
夏衍握紧的拳面青筋根根暴起,脆响乍起,嘴角抿直轻轻抽搐,“贺槿,这般惺惺作态实在枉为冥王的身份,既然你要护着她,可是也要晓得分寸。”
“诚如所言,水神殿下随意就好了,本尊亦是想要见识见识这越过了分寸到底会是什么样子,自然是欢迎至致。”他轻笑一声,挑衅道,“说道护着她,她可是本尊的夫人,这该不该护,还轮不到水神殿下桎梏说道,本尊还没有抛下一个女人不管的习惯,既然尊的上一句本尊夫人,生死也应由本尊说了算。”
夏衍目光如炬,森森盯着他,“你确定1
贺槿的视线孤骜略带不驯的瞪向夏衍,“殿下,可是新婚在即,太过于高兴便痴了,不过也是,殿下毕竟下凡的次数多了,不管是做人还是作神,这多少是有些伶不清利害关系。”
“还是……”贺槿有意稍作停顿,抬眸睨了一眼旁边脸色凝墨不悦的貊庠,神色诡异的继续道:“水神觉得这个女人像极了你的夫人归墟帝姬,所以,便事事都要插上一脚才行1
夏衍目光贊动,气流涌动间已将一地菱花抛起袭卷,疯狂的在空中久悬不下,像是一场暴雪将至,他的鼻梁高挺,侧脸轮廓隐在雪白的墓茔里,看不出表情,他只说,“冥王不要忘了,青女大人再不济,万年前混离地狱也曾救过你,难道说,冥王是一个恩将仇报的小人。”
虚危山。
背阴九幽地狱高悬万丈,形数凸凹、势力崎岖、险如壑岭、高似沟岩、万物不生、鬼怪邪魔皆隐匿其中,阴司之险地也。
北往八万里之外直逼三界无主之地魇城,其地界荆棘丛丛,鬼妖半掩半藏复行,阴风飒飒遮遮穿谷陵而过,黑雾漫漫尽暗鬼祟,望无景色生物,涧洞凌厉水云不聚,枯树如骨形似骷,山峰草木不生不纳云不插天,唯有神司追魂旋风滚滚。
骷髅林涧,百里冶滥,礁石沉迷大片大片荒芜黑暗,突然九重咫尺之遥的神界锁妖塔一齐神风突兀的重重坠落此处,掠起八尺飞尘遮天蔽日,风散间隙,尘埃落尽,骨林涧的焦土上方突现两道白色铅华弗御的身影。
忽至间,那月华衣诀便被阴风吹肃的弱无颜色,在暗结昏沉的骨林涧若隐若现,不得清颜。
须臾数时,那两道白影纠缠相拥而沉睡中的一个略带娇弱的纤瘦身影慢慢的动了一动,定睛一看,原来是带着血迹斑斑骨瘦如柴的纤纤玉手紧抓另一个人的衣袖松了一松,那是个女人……
转瞬间,那女人皎月苍白的左脸间一道儿带血的细痕便微微溢出来了血迹,覆盖了先前的伤口直流进了长睫遮掩的眼眶处,许是血迹冰冷,那人的眉头微不可察的一动,虚弱的睁开了眼睛,嘴里喃喃的细哼出声,吃痛的连不缒句。
遽然,那女人从身下一阵摸索,晃神间便带出来了一个破碎不堪的头骨,应当是她跌落此地刚好砸到了它,便成了如此破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