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1 / 2)

……怎么会这样?

到底是在哪个环节暴露了?

舆水怜从没感觉心跳如此快过,快到随时要从自己的胸腔弹跳而出。

他用舌尖抵住上颚,嘴唇紧闭,好像这样能带来一点安全感。

趁着伏特加的视线不在他们身上,舆水怜第一时间就借着手机黑屏偷看苏格兰的表情。

——看不出问题。

波本收到消息了吗?

……收到消息的话他应该会第一时间通知苏格兰吧?

难道说朗姆将消息的时间错开了?先给自己发了消息,但还没有发给波本?

朗姆……是不是也在防备波本?

这么一来,他也许会选择在波本和苏格兰碰头成功后再将消息发给波本。

朗姆,是不是也在借这这个机会试探波本?

那自己呢,朗姆对自己是信任,还是也在用他没察觉到的方法试探?

舆水怜从来没发现自己能用这么快的速度思考和处理问题。

……去会场的途中找机会放走苏格兰?

不,万一刚才只是苏格兰演技很好,其实波本已经告诉他他暴露的消息呢?

那苏格兰如果这个时候逃跑,组织第一时间就会怀疑波本。

苏格兰……大概不会愿意这样的。

舆水怜头一次深刻明白了“进退两难”这个词的含义,不管是前进还是后退,都是一条看不到希望的绝路。

审讯两个字就像从眼球刺入大脑的锥子,散发着明明白白的残忍。舆水怜脑中的记忆像走马灯一样以不思议的速度翻滚着,无数个血腥的片段裹挟着泰斯卡的罪一起奔跑了出来。

这些记忆正在张牙舞爪的向他示威,告诉他很快他也要将这些好手段用在这位公安的卧底身上。

比如殴打、反复电击、像烹饪好菜那般认真的敲碎他所有骨头、刺穿他的血肉之躯……以最没有人性的下作手段来搅碎他的自尊和高洁的灵魂,最后将一切美好的东西变成黯淡无光的残渣,一起流入下水道的入水口。

让敏感的人思考太多痛苦的故事走向,无异于是一种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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舆水怜主动提出“我去接雪莉下来。”

他敲响雪莉办公室的门,在听到“请进”的声音后,舆水怜推门而入,提醒道“要前往会场了。”

雪莉看到泰斯卡时下意识的心里一紧,“……我收拾一下就来。”

在雪莉转过身收拾时,舆水怜从她笔筒里顺走了一支笔。

下楼后,他们上了不同的车。

这次雪莉不和他们同行,她乘单独的车。

另一辆车上除了有苏格兰和舆水怜外,还有另外两位后勤工作者,但他们要清点设备和资料,都没有开车,最后开车的责任还是落在了苏格兰身上。

舆水怜坐在副驾驶上,捏着口袋里那个很重要的单词本。

从接到信息的那一刻起,他感觉四周的一切都变得阴森扭曲、充满了未知的阴谋——比如后座那两个后勤人员会不会已经配了枪?

说要紧急清点设备和资料会不会是说谎?

让苏格兰坐在前排也许也是设计好的,因为这样他就会被安全带束缚住,没法第一时间逃跑,必须按照组织的安排到达会场,然后开始焦头烂额的寻找逃跑的机会。

他时不时从后视镜里观察后面二人的情况,然后将单词本放在坐垫上,用身体和宽大的衣服挡住,制造一个视线死角。

接着,他保持着双目直视前方的动作,用刚刚顺来的那支笔,偷偷在单词本上写下几个字。

一笔一划,下笔极其缓慢,生怕发出一丁点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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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碰头的位置时,舆水怜特意关注了一下四周——波本还没有来。

琴酒给他们指定的位置在一个写字楼的小办公室里,也许是组织手中的众多资产之一,虽然看起来有点寒碜,但他们又不是为了享受而来的。

这个办公室的墙壁上还有一些灰色的金属柜子,里面锁着些旧书和废弃的实验器材。

这里和港口afia会面的场合距离这里只有不到一公里,雪莉则会在这边办公室和他们一起远程监听和港口afia的会谈,然后实时给出回应,让假雪莉能和港口afia的人正常进行对话。

但现在,舆水怜知道这个地点也是假的。

雪莉要去的位置不在这里,这里是专门用来围捕苏格兰的猎场。

……而他,则是朗姆选中的最佳猎手。

苏格兰隐隐约约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作为一个训练有素的卧底,时时刻刻察觉危险是一种保命的本能。

他要做的是去看、去听、去想、去收集信息,然后让这些成为自己破局的助力。

苏格兰随口道“雪莉他们还没到吗?”

他说话时,观察着在场另外几人的反应,泰斯卡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另外两位后勤人员面面相觑,茫然的表情不似作假。

可苏格兰还是感觉不对,因为泰斯卡太“安静”了。

比平时还要更甚几分,说是安静,就像是被关掉了电源的玩具,连生命特征都被剥夺了。

注意到苏格兰的目光,泰斯卡才“开机”,他问“……是因为堵车吗?”

“是吗?”苏格兰佯装随意,“希望波本不要堵车,能早点和我们汇合。”

舆水怜心里一直紧绷着,他感觉时间越来越紧迫。

苏格兰一直没看过手机,也就是说波本还没给他透露过消息。不能再拖了,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他走到柜子旁,将里面蒙了一层灰的专业书打开,好奇的抖动两下,然后用手抹去上面的灰尘,翻开书来。

那两个后勤人员听到书页抖动的声音,下意识的朝这边投来一眼。

见到舆水怜举着书乱翻后,又将视线收了回去。

就是这个间隙,舆水怜已经做好了他想做的事情。

苏格兰忽然听到泰斯卡发出感慨“雪莉的办公室里也有一本一模一样的书。”

他转身看去,泰斯卡正背对着他,将那本大书举在手中——而他拇指的位置,正压着一张纸条。

纸条上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景光、暴露、逃、追。”

舆水怜在写时,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被后勤人员注意到,所以写得很慢,水性笔的墨水都沁得乱七八糟,好在还能辨认出内容。

诸伏景光有一瞬间睁大了眼睛,错愕的情绪犹如被惊起的鸟那般纷飞。

惊愕、疑惑、防备全在这一刻汇聚成化不开的浓墨。

前几天搁在二人中间那层透明的隔阂在这一刻不复存在,诸伏景光几乎是瞬间就理解了纸条上最后两个词语的意思。

泰斯卡用书掩着脸,飞快地朝他投来一瞥。

诸伏景光嘴唇翕动,却什么都没说出来,接着他掏出了手机,假装看了眼屏幕。

泰斯卡在这个同时,放下了书。

诸伏景光收回手机。

接着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瞬间,飞快的夺门而出——

泰斯卡“!”

同样“反应过来”的泰斯卡将那本书扔在一边,攥紧手中的纸条冲了出去,在经过垃圾桶时,他直接将那只水性笔扔了进去。

老式写字楼复杂的构造让这场双方都心知肚明的虚假追逃被拉长了过程,变成两个追逐中的影子。

奔跑中,舆水怜感觉身子很轻、好像甩掉了一个时时刻刻拴在他心脏上的重物。

追着苏格兰跑下楼梯时,他竟然产生了许多不该有的想法。

——这楼梯应该再短一些,这样苏格兰能更快逃走。

——这楼梯不该这么短,他还能再多看一会儿他的背影。

如果那个背影就是他日后踽踽独行时参照的道标,那他一定要趁着现在,深刻的、每一个细节都牢牢记住,将其刻录在身体的每一个部分。

写字楼被他们甩在身后,又回到了开始的那个小巷。

舆水怜停下了脚步,他举起枪来,手却像软掉的棉花糖,仿佛生来就没有按下扳机的力量。

诸伏景光同样回望了过来。

百千句想说的话哽在喉咙,舌头也打了结。

诸伏景光知道只要从这里跑出去,坐上车离开就好,然后就能彻底和这永无安眠的生活说再见。

尽管他心中还有许多疑惑未曾解答,但他已经想明白了刚才发生了什么,只可能是组织的高层对泰斯卡下达了命令。

而泰斯卡却选择了放走他。

诸伏景光“泰斯卡,如果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