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敞开，众人七手八脚抬着满身是血的秦见湖进屋，所经之处留下一片血滴。</p>
苏梨从秦见深背后探出小脑袋，被他一把按回去。</p>
秦见湖的妻子柴氏从厨房跑出来，扑到血人身上泣不成声。</p>
“爹！”人后挤出四个孩子，三个小的直接哭嚎起来。</p>
田桂兰看着生死不知的儿子，心都在发颤，却强撑身体，对秦见深吩咐：“老七，送送乡亲们，然后去镇上喊你爹和大哥他们回来。”</p>
“老大媳妇儿去烧两锅热水备用。双双去请大夫了，老四媳妇去迎迎大夫。”</p>
又对红着眼眶的秦向柔道：“柔丫头，带你三个妹妹弟弟去房里别出来。”</p>
田桂兰扫了眼房门口堵着的人，扬声呵斥：“其他人，该干什么去干什么，不用烧火做饭了？爷们回来吃什么喝什么？！”</p>
秦家人多孩子多，白日都要跟着做事。</p>
很快人就散了。</p>
秦见深牵着苏梨往前走了两个房间，停在紧闭的屋门前，“这是咱们以后的房间，旁边两间也是，你先休息，剩下的等我回来再讲给你听。”</p>
苏梨心知现在秦家一团乱，就乖乖点头。</p>
秦见深走后，她进屋看了看。</p>
屋里只有简单的陈设，土胚房，一张四方木桌，一张木头床，两个崭新的红木箱笼和两个陈旧的箱笼，胜在干干净净。</p>
外面脚步声不断，苏梨有点口渴，放下包袱去厨房找水喝。</p>
经过六房的屋子，房门大敞，一盆盆血水端出来。</p>
“老夫说了，这伤口太大了，我是真的无能为力啊。”</p>
老大夫挎着药箱出来，身后柴氏拖着他的衣袖，满脸都是眼泪，扑通跪在地上。</p>
“大夫，求您救救他，求求您了。”</p>
老大夫同样痛心，“你也看到他腹部了，那口子足足接近半尺，血流了这么多，他现在还有一口气在都是命大！与其与老夫纠缠，不如好好去道个别，让他上路也安心些。”</p>
田桂兰身子晃了晃，脚下一软险些瘫倒，被大儿媳王氏扶住。</p>
柴氏呜呜哭着，“大夫，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只要有法子，您说，我一定会办到的。”</p>
“哎呀，这么重的伤，别说我没办法，你哪怕换做皇宫里的太医来了，那也是束手无策啊。”老大夫唉声叹息。</p>
柴氏已经哭得说不出话了。</p>
田桂兰同样绝望。</p>
她真的要失去一个儿子了吗。</p>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清澈好听的声音。</p>
“不能缝上吗？”</p>
什么？</p>
缝上？！</p>
老大夫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瞪大眼，仿佛听到天方夜谭那般可笑。</p>
“无知妇人！那可是一个大活人，不是普普通通一件衣裳，怎么可能拿针线去缝补！”</p>
“衣裳破了用针线补，为什么人就不行，您不如去试试？”苏梨桃花眼眨巴着，仿佛只是无意说出这样的主意。</p>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老大夫硬声推拒，“老夫绝对不会干这种事！事已至此，减少伤者痛苦，早日让其安心离去才是正事。”</p>
“死者遗憾，生者痛苦，您身为大夫，救死扶伤，一定最不想看到这种画面，既然有方法，为何不试？”</p>
“此种方法，闻所未闻，荒谬至极。”</p>
苏梨没想到这大夫如此顽固，自己救不了的人，也不肯用她的法子。</p>
再拖下去，恐怕那秦老六就真的一命呜呼。</p>
要是她二姐在就好了，她二姐是医生，处理这种伤小菜一碟。</p>
“缝上……真的可以吗？”柴氏涣散的眼神浮现几缕希望。</p>
“我曾听说有妇人难产，大夫用刀剖开产妇的肚子，取出婴儿，再缝上伤口，母子平安，虽是传说，总比坐以待毙要好。”</p>
许是苏梨语气过于笃定，众人纷纷看向老大夫。</p>
老大夫铁青着脸一言不发。</p>
他虽是大夫，也是个男人，这辈子只拿过救人的银针，从没缝过衣裳，怎么可能缝得好那么大的伤口！</p>
苏梨等的着急，正想说实在不行她去试试，不过她只绣过花，眼下这种情况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p>
她刚做好心理准备，秦见深回来了。</p>
田桂兰一把拉住他，语气颤抖，“你爹回来了吗？”</p>
“还没有。”秦见深浓眉紧蹙，冷静道：“我怕家里忙不开，请去镇子的孙二婶帮忙传个话。”</p>
他视线扫了一周，在苏梨身上停留几秒，才问：“怎么都在外面？”</p>
田桂兰捂着脸摇摇头。</p>
苏梨站出来，“大夫说已经没救了，伤口太大，我提议把伤口缝上博一线生机，大夫不肯，还没拿下主意。”</p>
秦见深斟酌片刻，抬步往屋里走，“你说怎么缝，我来。”</p>
苏梨愣了下，连忙跟大夫讲：“大夫，麻烦您先别走，暂且留一留。”</p>
老大夫沉着脸，又返回屋子里。</p>
秦见湖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腹部一团染血的纱布，整个人泛着死气，胸口还扎着银针用以止血。</p>
苏梨小声说着注意事项，看了眼床上，不适应地别开脑袋。</p>
秦见深一一记下，大掌扶住她的肩膀将人带出去，关好门。</p>
苏梨眨眨眼，她本来以为自己要留在里面帮忙的，血腥味是重了些，也有点吓人，忍一忍不是不能接受。</p>
这一等等了足足一个时辰，好几次柴氏想进屋看看，都被田桂兰拦下。</p>
吱牙。</p>
屋门打开，柴氏和田桂兰立马迎上去。</p>
“老七，怎么样了。”</p>
秦见深拧着的眉依然没松开，“伤口缝上了，人还昏迷着，能不能醒来要看这几日。”</p>
田桂兰缓了口气。</p>
人还在，就是最好的消息。</p>
柴氏擦擦眼泪，奔进屋里。</p>
“大夫呢？”苏梨没见老大夫出来，赶紧问。</p>
“在里面。”</p>
“不如咱们请大夫留下住两日吧。”</p>
苏梨深知这两日的重要性，很多人受伤后感染会发高烧因此丧命，尤其是医药缺乏的古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