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原说:“真想知道他看到您时会是什么样的场景。”</p>
“哦?你查清楚了,上次那人不是他?”</p>
王原恭敬地微微俯身,道:“幸不辱使命。我从仁爱心理健康医院里复制了安醇的治疗记录,安德在治疗初期和医生商量过一个问题:是否仅对安醇一个人,一个人格治疗,而不是他的另一个人格安。要是这份记录没有作假的话,那天您看到的应该是安,而不是安醇。”</p>
“多重人格?”</p>
“应该是的。和安醇相比,安的性格狂躁暴力,对人充满仇恨,在一次交通事故中他还试图攻击对方,差点被拘留。医院的护士只觉得安醇的行为有的时候很奇怪,和以往不一样,但是每到这个时候安就被带回家了。安德似乎不想让人知道安的存在,连安醇的事也讳莫如深。要不是找到了治疗记录,我也不敢确定。”</p>
“狂躁,暴力,攻击欲,仇恨。他是安醇的反面啊。”</p>
“是,他们两个完全不一样。”</p>
“嗯,这样才是正常的。”高朋来眯起眼睛,露出了陶醉的表情,好像他不是穿着衬衣长裤,戴着皮手套,全身捂得严严实实地站在六月山顶炙热的风中,而是站在名山之巅,面朝万里云海般的自在肆意。</p>
“老师,我不明白。您说过,安醇是您见过最单纯天真又乖巧的孩子,可他为什么会有那样的人格?我那天看到安,真得吓了一跳。”王原垂头看地,为自己无知而羞愧。</p>
高朋来微微一笑道:“安醇确实是我想的那样,他现在也没有多少变化,甚至更乖巧,更美丽。但他也是一个人,有七情六欲,爱憎贪嗔痴,他也会生气会难过的。这些负面情绪就像是一碗水,积攒多了就会溢出来。他不具备自己疏导情绪的能力,若是负面情绪过大,冲破他能承受的限度,他一定会爆发。只不过我以为他就像你告诉我的那样,会缠绵病榻,自损自伤,但他竟然会分裂出另一个人格来。太美妙了,他真会给人带来惊喜。”</p>
王原流露出更加困惑不解的神色,问道:“您是说,安醇也是不完美的吗?”</p>
“当然。”高朋来眉头微微一皱,像是难以开口似的,“你还是不懂。”</p>
王原闻言慌了神,紧张地额头沁汗,赧然道:“我太愚钝了。”</p>
高朋来拍拍他的肩膀,笑容温和地说:“不懂就问是个好习惯。”</p>
“嗯。”王原感激地看着高朋来。</p>
“在纽约,缅甸,摩洛哥,我带你见过了人性的丑恶之处。为了私利,他们可以用各种难以想象的手段来对付同类,比自然界里为了生存而打斗的动物还不如。他们不是特例,人都是丑陋的,人的本质就是这么不堪入目,所以像安醇这样和他们稍稍不同的人显得很可贵。可他呢,他其实还是人类的一员。”</p>
“老师,您是完美的!”王原激动地手指微颤,灼灼地望着高朋来,看到他鬓边掺杂在黑丝里的银发都是神圣庄严的。</p>
“老师,您和我们不一样,您是天选之子,请不要这么说自己。”王原低头恳求道。</p>
高朋来笑容更加慈祥,转身面对山的背阴处,眺望着不远处高楼林立的A市。</p>
“上天并没有选中我,他在十年前对我降下了惩罚,让我颠沛流离,远走他国。”</p>
“是意外,他们并不知道老师的良苦用心。安醇是个非常有价值的研究品,我们会把他带来的。”</p>
“哦?你有什么计划吗?现在他身边有很多训练有素的保镖。”</p>
王原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没底气地说:“还没有。安醇还有个哥哥叫安德,相信您对他也有了解。他很有手段,从十几年前接手公司开始就显露出惊人的才能,在他的带领下,公司即将在美国上市。现在安德怀疑前些天的绑架是有人想借安醇威胁他。因为我父亲早年因为股份的事和他有过龌龊,最近公司上市在即,我父亲小动作不断,安德首先怀疑我父亲,派了一个名义上的投资顾问到公司。我要是借我父亲的势力再次动手,一定会被他察觉。”</p>
高朋来眼底划过一抹冷色,眉宇间阴鸷横生,但王原一直恭顺地低头,并没有看到。</p>
“一击不中,后患无穷了。”他忽然话音一转,问,“在安醇身边的那个男人是什么来头?”</p>
王原露出一抹苦笑:“您说的是夏燃吗?她虽然看着像男人,但其实是个女人。我打听过她的背景,以前是县里的小混混,来到A市后什么活都干过,但不知为什么,安德请她照顾安醇,安醇和她的关系现在很亲密,似乎还是男女朋友。”</p>
“很亲密?”高朋来声音低沉而阴冷,王原顿时不敢吱声了。</p>
高朋来深吸一口气,喟叹道:“珍宝总是遭饿狼环伺,蛇虫觊觎,这也是正常的。但是我不想再看到那个女人了。她身边没有保镖吧?”</p>
王原诧异地看向高朋来,见高朋来面沉如水,眼神幽深,王原了然点头,说:“我会尽快让她从安醇身边消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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