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房门猝不及防被敲响了。</p>
夏燃正站在窗前心烦意乱地抽烟,听到动静扭头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十点半了,这么晚了竟还会有人来找她。</p>
在她迟疑间,房门又敲响了三下,夏燃叼着烟含糊地说来了来了,往门口走去。</p>
门开了,本该躺在小黑屋里进入梦乡的安醇安小主就站在门口,眨巴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夏燃,缓缓咧开嘴角,笑得跟吐了蜜似的。</p>
不是,我见鬼了吗?</p>
夏燃倒退两步,把烟夹在手里,指指他,惊讶道:“你怎么来了?”</p>
她刚刚洗完澡,头发随便抹了两下,现在正滴答滴答往下滴,有一滴水顺着睫毛根流进眼中,她不得不眨了眨眼睛。</p>
然而就这么实实在在一眨眼的功夫,她的腰忽然被人搂住了,安醇竟然抱住她了!</p>
夏燃赶忙把烟拿开,忙不迭单手推他的胸口,又问:“你怎么不说一声就来了,别蹭了,都是水,怎么跟个小奶狗一样。”</p>
“我吓到你了吗?我来碰碰运气,没想到你真在家里。”安醇抽抽鼻涕,拿袖子抹了一把脸颊沾上的水,笑得纯良无害地说:“我运气真好。哥哥说你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了,还在公司里通宵,我很担心你。”</p>
“得了吧,我还用你担心。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这么晚出门多危险啊,你不知道有人惦记你吗?”</p>
“我不是自己来的,你放心。我一会儿就回去了。”安醇笑眯眯地看着她,低头凑近她的额头,还使劲眨眼睛,密密的眼睫毛像是一把小刷子在夏燃皮肤上挠骚,让夏燃又气又想笑。</p>
“不许卖萌!你这么晚出来你哥知道吗?”</p>
夏燃憋着笑瞥了他一眼,安醇赶忙解释说哥哥同意了,他闪开身,让夏燃往楼梯看。</p>
王南山抱臂站在灯光昏暗的楼梯拐角,像一尊黑色的石像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地卡住上下楼的要道,楼梯下隐隐还有人影晃动的迹象,看来不止他一个人。</p>
夏燃这才放了心,瞪了安醇一眼,扬声冲王南山言简意赅地喊了一句:“就十分钟,你先别走。”</p>
王南山点点头,没说话,安醇却有些不满意,夏燃拉他进门,反手关上门刚想训他,安醇先发制人地抱着夏燃不撒手了,头搭在夏燃肩膀上,闷声闷气地说:“我要二十分钟,十分钟不够。”</p>
夏燃:……嗯?</p>
“我很想你,都两天没见你了。”</p>
啧啧,听听这委屈巴巴的声音,我还能说什么?</p>
夏燃叹了一口气,刚想拍拍安醇的后背哄哄他,安醇忽然推开她不住咳嗽起来,咳得越来越响,脸颊都红了。</p>
夏燃正不知道他怎么回事,手指忽然一热,她这才想起来自己手上还夹着烟呢,都快把烟屁股点着了。她立刻退后几步把烟熄了,又把窗户开到最大,电风扇也调到扫风模式,屋里的烟味总算没这么浓了。</p>
做完这一切后她没敢立刻走到安醇身边,而是贴着衣柜站着,和他隔着半间屋的距离,生怕他闻到自己身上浓重的烟味。</p>
她心虚不已地看着缓缓站直的安醇,声音低八度地狡辩道:“我就抽了一根。”</p>
安醇视线平直地望过来,没有谴责和怀疑,但只是看着也让夏燃脚底发虚,坐立不安。</p>
几秒后,夏燃眼睛不自然地眨了几下,咬咬牙,抬手比了个二,“两……”</p>
“阿嚏!”安醇用三个喷嚏打断了她的思路。</p>
“抽烟不好,哥哥答应我戒烟了,你也戒烟好吗?”</p>
安醇抽抽鼻涕,说话的鼻音特别重,满含期待地看着夏燃。</p>
夏燃歪着脑袋,难过地垂眼看着地面上裂了角的瓷砖,如丧考妣地点点头。</p>
安醇如释重负地笑了笑,还没笑完又是俩喷嚏,还紧了紧身上的天蓝色牛仔外套。</p>
夏燃看看他身上全套的秋装,再看看自己身上二道杠的黑色背心加沙滩裤人字拖,无可奈何地勾了勾手,说:“过来,来窗户这里。”说完转身从柜子里翻找夏凉被。</p>
安醇边抽鼻涕边往窗口走,视线悄悄往四下散落,小心地打量着夏燃的小小世界。</p>
他首先看到一张双人床,铺着灰色带大格子图案的床单,看起来床就很硬。床上只有一个枕头,连被子都没有。再看床边的一套简易桌椅,除了长出很多衣服以外还算正常,桌下还扔着几本书,倒扣在地上。南边角落塞了一个卫生间,粗略估计面积不会太大,可能两个人进去就转不过身。这间房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很适合夏燃这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人。</p>
安醇正要观察一下窗前简易的晾衣架时,夏燃拿完被子正好回过头,她几乎立刻就发觉安醇意图不轨,以常人无法想象的反应速度和行动力闪身挡在晾衣架前,也不管干的湿的一把搂过来塞到柜子里,再看桌椅,一个运动内衣在揉成梅干菜的衬衫下露出了半个杯型,在桌沿下探头探脑,随风晃动……</p>
妈的……</p>
事态紧急,夏燃无暇多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不能在安醇面前丢这个人。</p>
她把被子往安醇身上一砸,趁安醇扯被子时,以迅雷不急掩耳盗铃之势火速抱起衣服塞进柜子,东西太多装不下,她就往上面踩上两脚,好歹把柜门关上了。再看桌子底下竟然还堆了俩外卖盒,她还来不及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一个滑步溜到桌前,使劲往墙角踢去,米线的剩汤欢快地撒了一地,一股浓郁的复杂的味道顿时弥漫在这间二十多平的屋子里,成功把七根烟造成的烟味盖过去了。</p>
夏燃心里发苦,面上还得继续装大尾巴狼,赶在安醇把被子摘下来前,给凳子腿下的卫生纸包装纸筷子和废草稿纸来了一脚,然后单手扶着桌面,自暴自弃地吹了一个口哨,满不在乎地说:“有点乱,嗯,自己住就顾不上了,工作忙……”</p>
安醇摇摇头,他把夏燃丢给她的碎花小凉被裹在身上,就像明代的妃子似的施施然走到夏燃面前,风扇正好转过头来把他的刘海吹得微微颤动,他的声音似乎也在发颤,说:“没关系的。”</p>
三秒后,夏燃知道他为什么声音发颤了,他竟然他妈地笑了,这绝对是嘲笑,不接受解释!</p>
夏燃一手扶着额头,心里痛骂道:别人的女朋友来家里还会提前说一声,给男同胞们一点收拾东西的时间,安醇这算什么,太过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