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已经晚了，那种信任、亲切、温和、愉悦的笑意已经不会出现在这双眼中了，起码面对着他的时候不会。</p>

夏燃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看到对面的是他，只是用食指和拇指捏着烟狠狠地抽了一口，几乎把半根烟都吸掉，然后把烟头扔到地上捻灭。</p>

她穿着一件纯黑的两道杠背心，肩膀和手臂上的肌肉不算宽厚贲张，但是它们远比看到的紧实而有力，行动间就能带起力量之感。大拇指插到吊裆裤的后腰带里，剩下四指并起贴在裤子上，呼的一口把烟吐出来。</p>

她眼中的光穿透了缭绕的烟雾，依旧明亮有神，但同时又显得有些忧愁，或是无可奈何。</p>

“你来干什么？”她明知故问。</p>

徐向前往前走了一步，道：“我来告诉你，兴哥今天不在，你去了也白去，找不到人的。”</p>

“白去？哈哈！”</p>

她回头对着身后的人笑了笑，大家都很给面子的笑起来。</p>

“哥几个就是想去唱歌，再找几个妹妹说说话，这些你们那里都没有？哎呦呦，还五河第一厅呢。那还真是白去了。”</p>

人群爆发出尖锐刺耳的嘲笑声，徐向前身后的人气得呼呼直喘粗气，一个人在徐向前身后说：“前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兴哥说了打死人不用怕，他来处理。”</p>

徐向前眼神冷下来了，可是脸上仍然带着笑，声音也带着笑：“刘发啊，你听说过五河街头打架死过人吗？大家都不想把事闹大，兄弟之间有什么事闹不痛快了，关起门自己解决。实在解决不了打一架也伤不了感情。对吧，夏燃？”</p>

夏燃挑挑眉，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明显不认可他这个上赶的兄弟。</p>

她这副态度相当于在众目睽睽下打了徐向前的脸，徐向前的笑容顿时挂不住了，双方也没有人再笑，气氛一下子寒了好几度。</p>

徐向前叹了一口气，忽然一咬牙往后一伸手，把刘发勾了过来，按着他的脑袋往下压，并抬起膝盖往他胸口上一撞，刘发一声惨叫蜷缩着倒下了。</p>

“呦，怎么还跟自己人动上手了，祭旗啊。”</p>

夏燃还是那副吊儿郎当样，但是肩膀上的肌肉已经开始收紧，像是在防备着什么。</p>

果不其然，徐向前扔掉兄弟情深那一套把戏，把刘发踢到一边，晃晃脑袋和手腕，语气不善地说：“不教训教训，他们总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闭嘴。”</p>

夏燃笑笑，没有发表意见，徐向前眼珠一沉，脸上闪过一阵狠厉，道：“我已经劝过你，不该打的主意别打。兴哥的生意不是你能动的了的。”</p>

“要是我偏动呢？”</p>

“那你就试试看。”</p>

“好。”</p>

夏燃一马当先地冲过去，不用打招呼后面的人也紧跟着往前冲了。</p>

除了夏燃以外，其他人手里都或多或少带了点武器，最常见的是棍棒，钢棍铁棍居多，也有木头的，有人拿着水果刀壮胆。还有个小子拿了双节棍，可惜使得还不算好，杀敌八百自损一千。</p>

徐向前那帮人也大概是这种情况，他本人后裤兜里常年放着一把折叠刀，展开后能有三十厘米长。刀刃锋利，刀背很薄，是一把放血的利器。</p>

这把刀子他并不常用，只有不敌时才掏出来吓唬人。</p>

他迎着夏燃冲了上去，夏燃没跟他客气，人刚来到面前，一记直拳也抵达他鼻梁前两寸的地方。徐向前架住她的手腕，却根本拦不住，夏燃抽拳换手肘砸脸，一下子把他顶出去半米远。</p>

“你他妈就是疯了，好好的作什么死，捣什么乱！”</p>

徐向前吐出一口血沫，骂骂咧咧地挥拳砸向夏燃胸口，夏燃却已经抬起了腿，大喝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p>

徐向前一愣，便没躲过夏燃的腿，腹部挨了一下，肠胃顿时绞痛起来。</p>

杀父之仇？夏燃爹不是吃了枪子死的吗？而且她什么时候这么爱她爹了？</p>

徐向前失了先机，被打得连连后退，脸、胸口和腹部全都被拳脚砸中过。</p>

夏燃飞起一脚把他踢在墙上，徐向前刚刚想爬起来，夏燃已然拎起他的衣领把他按在墙上，手卡着他脖子，喉咙里发出阵阵低哑的嘶吼声。</p>

“谁把白粉带到五河来的，谁让他染上毒品？你说！”</p>

徐向前嘴里都是血，一张嘴就吐出一串带血的泡泡，眼睛也被血糊住了，闻言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p>

砰！夏燃一拳打在他身侧的砖墙上，俯身贴着他的耳朵，咬牙切齿地说：“是朱兴。你跟着他，不会有好下场。要命的东西，谁沾谁死。”</p>

她松开徐向前，大步朝前，三拳两脚把剩下几个人踹翻在地，然后领着几个人大摇大摆地进了朱兴开的KTV。</p>

几个用霓虹灯组成的字“永兴KTV”在徐向前逐渐模糊的视线中散发着五颜六色的光晕，他狠狠地甩甩头，一手撑地爬起来，抬眼却只能看到夏燃的背影了。</p>

她的跟班把门口搂搂抱抱的男女推开，给夏燃清出一条路。夏燃保持着那个拇指插腰带的姿势，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p>

朱兴不在，打手已经在外面的墙角躺成一排，她进KTV如入无人之境，把拦路的侍应生推开后，径直顺着走廊走向二楼。</p>

走廊两侧的包间不时传来阵阵鬼哭狼嚎的歌声，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烟味，抬头一瞧，缤纷的灯光下隐约可以见到缭绕的烟尘，消防隐患等级着实不低。</p>

夏燃推开一扇扇门，和几对正研讨人类繁衍奥秘的男男女女依次打了个照面，最后在二楼的小包间里发现两对格外热情投入的鸳鸯，连门开了有人进来都不知道。</p>

夏燃打眼一扫他们面上那迷迷糊糊的样子，蛇一样纠缠在一起的身形，表情满是厌恶。</p>

环形沙发包围的大长条桌上，使用过的注射器就大刺啦啦地摆在上面，桌子正中间放着一个进口饼干的铁盒子，里面装着用小号密封塑料袋装着的白色粉末。夏燃眯起眼睛，草草一数有十几袋，估摸能有几百克。</p>

她拳头一下子握紧了，瞳孔急剧地颤抖起来，她不可抑制地想起她死去的爹是怎么被这些东西一点一点抽干血肉和理智的，最后走上了抢劫的不归路。</p>

手臂上的肌肉骤然紧绷凸起，呼吸随之变得粗重无比。</p>

可她马上强迫自己屏住呼吸，好像这些瘾君子已经污染了空气，和他们共处一室都让她浑身难受。</p>

几次压抑地喘息后，夏燃上前劈手把饼干盒子关上，夹在腋下，然后在那帮神志不清的男男女女身上一人一踹一脚，带着跟班们扬长而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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