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安德已经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他立刻跟着站起来,防备着安醇突然出紧急状况。</p>
可是安醇只是扶着他的胳膊站住了,满面忧伤地说:“哥哥我真得知道错了,别生气了,别不理我。”</p>
安德:“安醇我没有那个意思……”</p>
“哥哥我都理解,我再也不给你写遗书了。我保证。”</p>
安醇在安德胳膊上拍了怕,转过身满脸憔悴地往自己卧室走。</p>
那孤独又隐忍的背影,瘦削而弯曲的脊背,捂着肚子强忍不适的模样,令夏燃和安德都产生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特别想笑的感觉。</p>
他们隐隐感觉到安醇可能误会了什么,可是谁都没有第一时间冲上去跟他解释清楚。安德觉得让他深刻反省一下也挺好,夏燃则单纯觉得安醇这个样子特别有意思,想多看一会儿。</p>
但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p>
因为安醇刚刚走到自己卧室门口,就扶着墙弯腰吐了。</p>
……</p>
乐极生悲的夏燃最后承担了收拾地毯上呕吐物的重任,而安德则负责安抚安醇,他嘴皮子都磨薄了一毫米才勉强让安醇相信自己已经不生气了。</p>
夏燃把东西整理完以后,已经没胃口吃饭了,安德也同样没胃口了。两人合力把餐桌打扫干净后,夏燃抹一把额头上的汗,皱着眉头说:“安醇这怎么回事,因为吃肉才吐吗?我发现他不怎么吃肉啊。”</p>
安德疲惫地按着眉头,声音发沉地说:“他可能在吃肉这件事上受过伤害,我怀疑。”</p>
“啊?因为高朋来那事?”</p>
安德点点头,脸色有些冷淡,说:“高朋来在逃亡期间,日子过得不顺心。他害怕有人认出他,所以一直在荒郊野地里行走,吃喝上就比较……所以安醇也跟着受了不少罪。他被救回来以后,就不肯吃肉了。我问过他为什么不吃,他也说不出来,只是说看到肉就不舒服,鱼肉还好。”</p>
夏燃沉吟片刻,摸着下巴问道:“他不记得有那种事,不就说明没有吗?我看他这身体状况还是得吃点肉。”</p>
安德摇摇头,望了安醇的卧室一眼,神情有些忧郁:“有的事情大脑忘记了,身体还会记得。就像他的气喘窒息,肺和呼吸道气管没有任何问题,但就是会喘不过气来。安醇的治疗任重而道远啊。”</p>
夏燃叹了一口气,没什么底气地安慰道:“人救回来就好,病可以慢慢治嘛。”</p>
……</p>
晚上安醇睡觉的时候,安德没有离开卧室,反而坐在他身边随手拿起了一本书,本着增加对弟弟关心量的目的,打算等他睡着了再走。</p>
安醇翻了个身看到哥哥在灯光下坚毅深刻的侧脸,忽然问道:“哥哥,胡清波说过喜欢你这样的话吗?”</p>
安德手里的书啪嗒一声掉在腿上,愣了足足三秒后,才迟缓地把头转向安醇。</p>
他不异察觉地深吸了一口气,又悄无声息地呼出去,咚咚乱跳的心脏才稍稍平复下来,大脑急剧运转着,苦苦思量安醇问这件事的缘由。</p>
安醇上次见了胡清波没有马上吓倒,还吃了他给的软面包,这应该是个好的预兆。</p>
可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已经接受胡清波了,毕竟安醇心,海底针,一般人揣摩不到他是怎么想的。</p>
所以安德并不敢贸然作答,万一安醇心思跑偏,一个激动,再犯病了怎么办?大后天就要去治疗了,可不能在这节骨眼上犯病啊。</p>
安德垂下眼睫,状似随意地捡起那本书,还装模作样地翻开一页,语气与平常无异地问道:“问这个干嘛?睡不着吗?正好新买的书我还没有给你好好介绍一下……”</p>
“哥,他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吗?”安醇并不上当,而且迅速把问题翻了一个面继续问,“或者,你跟他说这话的时候,他有什么表现?”</p>
安德听不下去了。</p>
他把书一扔,后背突然挺直了,虽然穿着深灰色圆领睡衣,还光着脚,可是他直起腰的一瞬间,周身的气场一下子变了,仿佛置身于剑拔弩张的商务谈判现场,他还下意识想整整领带,虽然只摸到领口处的问号形状刺绣。</p>
他微微矮身,脊背仍然笔直如剑,微笑道:“不是这样的,安醇,是胡清波先对我表白的。”</p>
安醇讶异地“啊”了一声,眼珠四下转了转,但是并没有体会到主动和被动的区别,好奇追问:“你当时怎么做的?”</p>
安德的嘴角不可抑制地提了起来,越想压越压不住,反而快要抽搐了。他干脆让自己的笑容露出来,只是这笑容非常矜傲,头稍稍抬起,望着书架最上面那一层,说:“当时我并没有立刻答应他。因为我们家的情况比较特殊,当时哥哥也不确定能不能治好你,突然收到他的表白,我先是觉得非常开心,但后来又非常痛苦,害怕会辜负他,因为我知道他说出这些话肯定经过艰难的心理斗争。”</p>
安德咽了一口唾沫,视线从书架一角溜到另一角,盯着灯光投射在墙面的影子,略微皱着眉头说:“但是后来,我还是答应了。对不起安醇,这件事我没有充分考虑你的意见就答应了……”</p>
“没关系哥哥,你继续说。”安醇的左手边在暗处,手下正按着一个翻开的日记本,上面已经记了好几行名为“注意事项”的笔记了。</p>
对此一无所知的傻大款安德脸上带着甜丝丝的笑容,从容地说:“我让他等我两天,他好像有点失望,但是我并不敢表露什么,马上起身走了。我好好地思考了一天,回想我们认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讲过的话,越想越觉得难熬,又觉得可惜。后来我在他朋友圈里看到他要去湖北出差一周,我就等不及地开车去找他了,路上看到一个花店,呃,我竟然进去买了一束君子兰。我当时心里乱糟糟的,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p>
“送君子兰不对吗?应该送什么花?”</p>
“男人和女人不一样,很少人喜欢收到花。虽然胡清波当时接到花有点尴尬,但是他还是挺高兴的。”</p>
“那应该送什么呢?”</p>
安德一本正经地说:“送一些能代表自己诚意的,很珍贵的东西吧。”</p>
“哦。”安醇恍然大悟地一点头,抬手哗哗两笔在日记本上记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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