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迅速冷静下来,头脑清晰的吩咐小卫“收拾东西,去鄂州,走官道,今天晚上去湘驿休息。”
张家彻底安静下来。
小卫迅速安排,留下一部分人善后,另外一部分人不用车马,直接把张旭樘连人带榻一起扛走,前往湘城馆驿。
晨风中,张旭樘忍着腿疼,闷不吭声地开始琢磨钢印被劫一事。
头一件就是荆湖北路的帅司何本高。
奉旨剿匪,剿了九年,剿的日益壮大,山头越立越多,气焰越来越嚣张,如今还把这么多的税银劫了,真是可恨。
可何本高是阿爹的学生。
还是得保他,不能寒了其他人的心。
可以先把他撤职,弄到其它不富裕的州府去做做县令,过个几年,再把他拿出来用。
第二件就是丢失税银的两广路。
这两路的知府、知州、帅、漕、宪、仓,恐怕全都要吃挂落。
那是他们张家的根基,又一向富庶,稍微刮上一层地皮,就可以让燕王活动很久。
该怎么罚才能交代此事,又不伤筋动骨,不给倒张派在两广路安插人手的机会?
第三件就是剿匪。
谁来剿匪?
今上必定会限期责令追回,谁来都是件苦差事,但是为了对付,来的人就可以动用荆湖北路的驻军……
也许还要荆湖南路相助。
况且税银追不回来还好,若是追回来,那里面还有张家的银子,虽然是官银,却没有打上官印,若是闹起来总不是件好事。
那就得来他们自己的人,不能把驻军随意让出去。
他想的入神,腿也不疼了,脸也不痒了,脑子想的险些烧起来。
因为这桩烦心事,他的眉眼全都耷拉下去,手也无精打采的垂着,只有那条伤腿搁在小几上,高高翘起。
正心乱如麻之际,他忽然在路边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
李冉喝的醉醺醺的,正搂着一颗樟树亲嘴。
“我的心肝儿……”他亲的难舍难分,“你怎么糙的和老树皮一样了……你也摸摸我啊……心肝儿……”
张旭樘啼笑皆非,见他身边一个人都没带,就吩咐随从“把他带上,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他这几个朋友都活的仙气飘飘,寻常时日连他们的衣角都摸不到,也该送他们回京都给姑母贺寿了。
李冉抱着老树不撒手,护卫得了张旭樘的许可,把他敲晕,扛面口袋似的带上。
一行人到了潭州北城外的馆驿。
潭州富庶,湘驿也建的富丽堂皇,门前蹲着两只憨态可掬的石狮子。
这石狮子豪不威武,简直得了朱广利的部分灵魂——又憨又傻。
门廊下一左一右挂了两个纸糊的大灯笼,檐角铃铎在风中微鸣。
两个门子脚对着脚,打着地铺酣睡。
张旭樘自己夜不能寐,疼痛难忍,更见不得别人睡的如此香甜,咆哮一声,让小卫把这两条看门狗叫起来。
看门狗们从梦中惊醒,得知是张衙内到此,惊的瞌睡全无,一边打开两道朱漆大门,一边对着张旭樘汪汪的说吉祥话,在得到赏钱之后,恨不能四脚着地,摇起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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