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碍事,甄家主见过凉国军队吗?”万宁将缰绳丢给后面甄氏的亲随,与甄严立在一起说道:“凉王特命万某卸去甲胄前来传信,因凉王亲随皆为凉国精锐,必须顶盔带甲,因而命我转告家主提前跟邬中百姓说一声,不要等兵马来了吓到贵府人丁。”
万宁这话说的甄严又是感激又是好笑,凉王太过细心,他本以为马越初至或许会给他来个下马威,不过看这情形马越是有些太轻视自己了,冀州人哪有没见过骑兵的,便是见到公孙将军的白马义从都不会意外,吓到百姓又是怎么说的?当下摆手笑道:“无妨无妨,万校尉放心,不会吓到甄氏人丁,请放心。”
难道以为你凉国兵马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无所谓了,估计他们也快来了。”万宁耸了耸肩,半跪在地上手掌按在土地上抬头说道:“他们来了!”
甄氏众人见万宁这个动作便知道兵马来了不由得暗自称奇,都挺直了脖子眼巴巴地看着远方的山坡等待凉国兵马至此,等了数息却不见丝毫动静,皆纳闷不已,甄严更是将疑惑的目光望向万宁,却见万宁一副老神在在地模样看着远方,便想要再度发问。
只是,甄严的话还没说出口,便先感受到了脚下的震动,接着听到山坡那边传来由小渐大宛若轰鸣般的马蹄声。
这是五百兵马所能发出的动静吗?
当同样的大旗在千步之外山坡上再度出现时,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他们终于明白万宁口中‘凉国兵马会吓到百姓’是什么意思。那些兵马根本没有能看出是人的模样,宛若一群九泉之下冲出来的恶鬼,全身覆盖在黑红色甲胄之中的骑士与魔兽般塞入铁皮中的坐骑卷着一道道土龙奔驰而来,全身覆盖在玄赤甲胄中的骑兵好似一个个魔鬼,迎风飘扬的赤黑大纛摄人心魄。
怎么会有人愿意同这样的军队作战!
千步距离,在那些搭载着数百斤重量的凉国骏马足下却不过数息之间便转瞬及至,如果说远观凉王亲卫是洪荒猛兽,近看这些杀气冠绝当世的骑兵便更令人心惊。
陇地盛产大漆,因此凉国无论是兵器还是战甲,皆由大漆上色封存,在武库中以防虫蛀。这样一来凉国兵甲便皆为玄色,凉王御驾不过五百骑左右护卫,骑士纷纷纵马狂奔尽显西土北地男儿之豪迈,奔驰之间人马全身上下二百斤的具装与兵甲便一览无余。每一名骑士都手持玄色丈五长干铁矛,腰胯两柄四尺马刀与一柄二尺半短刀,三柄刀的刀鞘紧紧地被皮质腰带束在腰间。非但腰带,骑士全身的铁甲皆由皮质腰带与刷过大漆的麻线紧实地连成一体。除了刀枪,每一名骑兵高高的马鞍后扎着包裹,放置棉被与用具,背后则背负着一张短弩,右腰便是一囊弩矢。在这些骑兵之间,还有超过半数的马臀囊中带着骑弓箭矢……甄严快速用目光扫过骑士的装备,单凭这些具装,这五百骑若对上同等数量的白马义从,恐怕公孙将军会吃大亏。
而这些骑兵本身也不负万宁口中天下之精锐,便是在纵马狂奔之中,如甄严这般不知兵事的人都能看出,这些骑士行进之间看似凌乱,实际上则使用了一种他看不懂的冲锋阵型。尽管骑手不停地张臂纵马变换位置,但五百骑形成的大阵始终没有变化,最可怕的五百骑除了中心守护着凉王御驾的几十名骑兵之外所有人在不同的时间都没在同一个位置,但整个大阵却始终维持着同样的模样,攻防兼备。
甄严甚至可以想象,如果他们不是迎接凉王的御驾,而是对阵的敌人,恐怕在这个距离一个千人阵型已经被抛射的弩矢杀穿了。
风驰电掣之间,那些骑兵便将大阵稳稳地停驻在甄氏众人面前,就像一匹奔驰的骏马突然停住一般,鸦雀无声。甄氏众人真的被吓到了,谁都说出话来,而凉国骑兵则是令行禁止,谁都不出声,一时间平原之上只能听见骏马粗重的响鼻。
突然,一声铁鞋碰地甲片碰撞的声音,越过重重骑士,甄严看到凉王御驾上跨步走出一个穿戴着华贵轻甲的男人一把扯下背后镶着虎皮的披风,那虎头正扣在男人的左肩膀上,精密的甲扣一下拉开,披风兜风被一把掷于战车之上,便见那不怒自威的男人迈着沉稳的大步走来,路途间的桀骜骑兵一个个揭开恶鬼面甲拳锤胸甲纷纷行礼,劈风斩浪般地让出一条通路直走到手足无措的甄严面前。
马越摆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笑道:“甄兄,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