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月黑风高。
城上的旌旗一水自北向南猎猎作响,城西的一片黑暗之中猛然亮起数个光点,接着不过数息之间,风助火势,微小地火焰在城东营寨各处亮起,眨眼间便成燎原之势,冲天火焰中城东一片杂乱,人声马嘶地骤响连城中的守军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城西,是骑都尉鲍信与河内太守王匡的兵马,他们自邙山至洛阳,却被董卓及马玩的兵力所畏惧,不敢强攻皇都,先前埋伏于河南尹通向洛阳的官道上也是他们。也就是说,前番战事先起,城东的营寨不过是孙坚的疑兵之计,那时候围困马越的不过是寥寥万人,若那时马越找出薄弱环节自西突围是完全能够冲杀出去的。
可惜,没有情报,没有斥候,马越不敢贸然弃城。
每日攻关一次也不是单纯地为了消耗他的兵力与军心,更深层的原因是孙坚的兵力不够强攻。他在耗,拖着马越,夜夜在军寨里强装笙歌,其实只是纸老虎。
但是现在不同了,这也是叛军营寨养精蓄锐的原因,鲍信王匡所部已经完整地迂回到河南地界,眼下的三门营寨才是真正的三万有余大军。
至少马越预料的有一点没错,叛军强攻城池,就在这几日了。
经过十余日的消磨士气,孙坚的目的已经达到,因此今日三门营寨全军几乎都处于不设防状态,严加防守十余日,士卒尽是疲乏,必须要养精蓄锐,准备即将到来的大战了。
在孙坚袁术等人眼中,马越之名同样有着极大的震慑力,即便是有江东之虎之名的孙坚,同样不敢小觑。
自起兵至今,尽管孙坚在战术上压制马越,先是抢占偃师一线三城,将马越的斥候封锁在偃师以西。随后以少数兵力做诱饵,将马越拖在偃师以西,为大军集结争取宝贵的时间。全盘气势上稳稳地压住马越一头,机关算尽将马越每一步提得清清楚楚。
但孙坚深深地恨着马越,这场勤王之战已经不是单纯地为了天下重归士人之手,掺杂了孙坚的私人感情,不死不休!
正面作战斩了勤王军集结者袁术的先锋,迫使袁术率部撤离。骗开侯氏邬杀人夺堡,在封锁线上撕开一道缺口,逼孙坚遣江东子弟南进为饵,尽管孙坚的计策成功了,但在那一场战斗中,孙坚的小弟孙静奋战至死,大哥孙羌的遗孤孙贲身负重伤被抢回偃师,千余江东亲信折损过半。
在马越眼中,孙坚是头择人而食的猛虎,一击致命,伏在山涧之中已经令他畏惧。
在孙坚眼中,马越是头统帅狼群的狼王,很辣非常,瘦弱的豺狼出没其间,随时会在他身上撕咬一口,顾左不能及右。
孙坚总是留给敌人两个死法,无论怎么选,都备足了后手,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压倒反抗之心。
马越却总是从死法中选一个最难看的,死去活来。
……
城南营寨。
沉睡中的孙坚听到了掀开帐帘的脚步与铠甲的碰撞,握紧了枕下的短刀猛然坐起,这才发现是自己的心腹爱将,别部司马黄盖。
“乌程侯,是属下黄盖,有人偷袭了城西营寨,火势顺风见长,眼下已经蔓延了半个西大营!”顶盔掼甲地黄盖说着,已经将孙坚的披挂套在他身上,同时快速地说道:“属下以命四曲将佐点兵,传信南阳太守袁公路,眼下我等该如何?”
“什么?城西起火?”孙坚扣上甲胄迈步便向外走,脸上的表情愤怒至极,咬着牙说道:“好个马君皓,公覆牵我马来!”
眼下还敢在城西放火,难道他以为城中出现逃卒士气大降的消息孙文台不知道吗?
在孙坚看来,这是马越极其狂妄的表现!
就在孙坚走出营寨时,一身戎装的袁术奔马入营,他们二人营寨俱为一体,寑帐不过离了数百步,奔马数息可至。袁术握着马鞭还没到帐前就已翻勒马,卫士手中火把映照下,那张雍容华贵的面孔眼下扭曲狰狞,一见孙坚就怒骂着发泄道:“马越这个王八蛋,欺我营中无人,竟敢使人于我军营寨放火,老子要把他挫骨扬灰。”
河内郡是他们兵粮供应的三大渠道之一,眼下营寨被烧,粮草八成不保,袁术安能不怒?
挥舞着马鞭,袁术跳下马来对孙坚说道:“文台,你的胆略天下难逢对手,这一仗你说怎么打,兄长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