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讯问记录]
第一次
时间13日,3月,560年
自8时1刻开始
至时3刻结束
询问人约翰·托马斯,中校,第七军团第六大队指挥官
记录人西金根·米勒,上尉,索林根州驻军总部宪兵队长
被询问人阿方索·德·派瓦
[询问内容记录如下]
问说一下你的名字。
答阿方索·德·派瓦。
问家庭情况?
答母亲,两个妹妹,一个弟弟。
问没有结婚?
答没有。
问你在索林根州使用的名字是阿方索·德·派瓦?
答不,我在索林根州的身份是皮草商人卡普芬。
问你的真实身份是?
答皇家安全委员会,二级专员,索林根州主管
问你的职责是什么?
答(沉默片刻)钢堡以及索林根州的情报收集,还有六个自治州的情报也会在我手上汇总、筛选,然后再发往北蒙塔。
……
都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蒙塔宪兵的问话流程和维内塔宪兵没什么不同。。
更兼托马斯中校应是铁了心要把案子办得滴水不漏,所以在正式审讯一开始时问了很多必要但是不关键的信息。
温特斯一目十行地扫过不重要的内容,直接把卷轴拉到最后面。
……
问讲讲3月10日晚间的那场大火吧。
答(沉默)。
问为什么不说话。
答我不知道从哪里讲起。
问从你能想到的最早的地方开始讲起。譬如,你是什么时候得知纵火计划的?又是谁告诉你的?
答我从始至终都不知道计划。使者只告诉我做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去做。
问使者?
答陛下……亨利三世最信任的执行人。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是使者。
问你第一次见到使者是什么时候?
答一个月以前。
问谁带他来的?
答没有人,他是自己来找到我的。
问那你怎么知道他是使者?
答他带着信物,能对上暗语,而且知道我的身份。
问什么信物?
答铁指环,还有一把钥匙。
问钥匙?
答皇家安全委员会的专员收到任命时,都会被给予一块钢锁。每块锁对应一把钥匙。钥匙代表着皇帝的绝对权力。那人来找我时,带着我的钥匙。
……
“钥匙?指环。”
温特斯心念电转,立即想到在密室里发现的那枚样式朴素的钢戒指,以及那一小串钥匙。
除了液态火、铁炸弹和火药,密室里存放的所有东西——包括那些袋装的压舱物——都被温特斯作为战利品收走,没有交给蒙塔陆军。
准确来说,为了不走漏风声,温特斯从未向任何不知情者提及过纸牌、钥匙和指环。
第一次听说“钥匙”的托马斯中校,仔细问了许多关于钥匙的内容什么材质、什么样式、什么尺寸等等。
温特斯眨了眨眼睛,翻过这部分内容,继续寻找关键的信息。
……
问说说骚乱的事情,那些刺客是什么人?
答不知道。
问不知道?
答我不知道。安全委员会不是刺客杀手,只进行被动的信息收集。驻军的调动、面粉的价格波动、市议员和州议员的性格和倾向……我平时打探的都是这些事情。
问那些刺客又是怎么回事?
答如果皇帝想要除掉某个碍眼的人,或者他认为有必要使用武力,他就会派那些剑手来。至于那些剑手是什么人?我们不问,他们也不说。
问说说你们是怎么煽动暴乱的。
答(讽刺的笑容)如果没有木柴和草杆,燧石和火镰打得再响又能有什么用?
问是我在向你提问。
答去年阴冷多雨,作物歉收。小麦的价格入秋以后照样居高不下,入冬以后甚至上涨到一袋一古尔盾,大麦、燕麦也一样涨价。人们不得不往面粉里面加更多的橡子、扁豆、豌豆。即便如此,工钱能买到的面包仍旧越来越少。还有,你们知不知道有多少作坊至今拖欠着帮工的薪水,你们知不知道……
问(敲桌)回答问你的问题,不要回答没有问你的问题。
答(喘了口气)骡工们忍气吞声,是因为他们还抱着贸易禁令解除、雇主们卖掉囤货、结清工钱的希望。所以号角堡的消息一传回来,失望立刻就被愤怒取代。一声“拿回我们应得的东西”的呐喊,一个带头的勇敢者,就足以引导他们的愤怒转化为行动。
答你看,暴动就在那里,它迟早要发生,我只是加快了这个过程。而你们太自大,自大到对于沉默者的怒火视而不见。你们知道骡工定期聚会的地点吗?你们知道骡工当中有几个结社吗?你们知道骡工里面最有威望的人是谁吗?你们不知道,因为你们把他们当骡子。
问(冷冷反问)所以你都知道?
答(摊手)。
……
温特斯叹了口气。
对于灾民的安置,索林根州军政部门至今没能拿出妥善的方案。
大火之后,钢堡的房租、面包价格疯涨,甚至令许多没有受灾的居民都叫苦不迭。
能付得起租金的市民或者有亲戚可以投奔的居民,暂时还能留在城内。而那些本来就一无所有的穷人,简直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要不是伯尔尼上校临时征召大量青壮年男性参与灭火并提供食宿,钢堡现在就能爆发第二轮骚乱。
塞尔维特的大规模重建计划在温特斯看来不错,甚至可以说是钢堡唯一的希望。
清理废墟、重建房屋都需要大量的劳动力,塞尔维特雄心勃勃的计划甚至还包括疏浚河道、修缮道路和拓展城区。
通过一些诚实可靠的合作伙伴,温特斯第一时间拿到了塞尔维特在执行委员会所提交的草案的完整副本——皇帝之手倒下了,但钢堡还是没有逃过被渗透得像筛子一样的命运。
可惜,再好泥瓦匠,没有麦秆也做不了砖。
塞尔维特的计划虽好,却没人愿意出钱。即使还有“以城市资产作为担保举债”这样一条路,成功的几率也十分渺茫。
因为塞尔维特需要的不是小钱,而是一笔巨量的资金,巨量到温特斯带来的黄金都只能暂时解渴。
欠债终究是要还的,以城市资产为担保举债,最后还是得靠拥有市民权的有产者兜底。
而“把城市从一个优良资产变成一个债务窟窿”恰恰是“钢堡市民”所不愿意看到的。
根据温特斯得到的消息,市议会的执行委员都更倾向于“疏散”方案。
即把本州的无业、无居所人口分送到其他自治州,减轻钢堡的粮食、住房负担,然后再慢慢筹措资金重建。
至于被疏散的人接下来怎么办?执行委员心照不宣地没有讨论这个话题。
所以此前和塞尔维特商定废铁收购协议时,温特斯一点也不紧张,甚至省去了来回拉扯的环节,直接给塞尔维特开出了一个论吨收购的价格。
甚至还是阶梯下降的价格——即总量越大,单价越低。
因为“原定的采购计划业已达成,继续购入废铁,我方反而要承担不必要的风险。当然,还有更多的运费。”
塞尔维特铁青着脸,当场拂袖而去。
不过这件事到最后……还是以一次友好的握手结束。
温特斯眨了眨眼睛,拉开询问记录的卷轴,继续往下看。
……
问再来说说你们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