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胤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放在桌子上面。
陈幼筠看过去,是一封诏书。
难道又是贬斥梁胤的诏书?
陈幼筠无奈的苦笑着问道:“都这个节骨眼儿上了,那起子人还是不放过你吗?”
梁胤摇摇头,唇边扶起一丝笑容,只是这笑容还不如哭的好看。
“这不是贬斥我的诏书!”
“这是召我回京的诏书!”
陈幼筠猛的抬头,瞪大了眼睛看着梁胤,又看看桌子上面的诏书。
梁胤点了点头,拿起诏书递给陈幼筠。
陈幼筠接过来,飞快的打开诏书,“….任命梁胤为资政殿大学士,领京都府事…”
“哈哈…”陈幼筠忍不住笑起来,笑着笑着有眼泪流了出来。
“皇上这个时候想起兄长来了!”
“那你现在回京吗?”
陈幼筠看着梁胤问道。
梁胤摇了摇头,满脸痛心的长叹道:“来不及了!已然是迟了!”
“我本来去府衙是想去
打听一下京都的消息,谁知道在府衙接到这封召我回京都的诏书!可是伴随着这封诏书的,还有一个消息!”
梁胤站起身来,在这斗室内犹如困兽般走来走去,他的脸上懊悔、不甘、痛心等各种情绪交织着,最终化为一句轻轻的话语:“我接到诏书时,京都已于闰十一月二十五日陷落!”
这句话不亚于一个响雷,叫陈幼筠的眼泪如决了堤一般,汹涌落下。
陈幼筠只觉得双耳耳膜内咚咚作响,有如重锤。
浑身的血液迅速的朝脑袋里面涌去,陈幼筠痛苦的抱住脑袋,张大了嘴巴,无声的尖叫着。
梁胤闭了闭眼,看着紧缩成一团的陈幼筠,叹息着拍了拍陈幼筠的肩膀。
陈幼筠深呼吸了好几次,终于平复了心绪。
“现在京都的境况如何了?”
梁胤双眼猩红,惨然一笑:“北齐人掳皇上北去,将京都洗劫一空后放了一把火,整个京都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陈幼筠的心脏像被一只手紧紧的揪住不放,感觉整个人的五脏六腑移了位。
摸了摸脸上冰凉的泪水,陈幼筠恶狠狠的唾弃自己:“哭什么!”
“这种识人不清的皇上,被人掳去了,活该!”
梁胤将陈幼筠揽在怀里,紧紧的抱住。
陈幼筠忍不住放声大哭。
梁胤拍了拍陈幼筠的背,陈幼筠抽泣着说:“我只是可惜了京都的那些人们!”
“是啊,可惜了京都的那些人们!他们有什么错?
要生在这乱世中,落得个牛马不如!”
陈幼筠听着梁胤的话语,伏在梁胤的怀里,呆呆的看着桌子上面的烛火。
烛火噼啪作响,陈幼筠的眼前浮现着京都的一景一物,和曾经认识的人们….
杨老太太一家、银杏一家、绿颜一家,自己和母亲开食铺时的左邻右舍们….
他们的音容笑貌在陈幼筠的眼前如同走马灯一般的变幻着,陈幼筠眼睛慢慢的酸涩起来,渐渐的合上了眼睛。
睡梦中,忽然有寒风凛冽,陈幼筠不由得缩了缩身子。
然而风越来越大,只增不减,陈幼筠不由得疑心自己是不是睡在了风地里。
强撑着睁开眼睛,陈幼筠拥着被子坐了起来。
左右看了看,陈幼筠这才发现自己居然睡在梁胤的房间,桌子上面的蜡烛烧的只剩了一摊烛泪。
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得整整齐齐的衣服,陈幼筠下地穿了鞋子,一抬头陈幼筠看见梁胤站在窗前,窗户大开着。
寒风卷着片片雪花朝屋内倒灌着,吹的梁胤的衣袖灌满了风,烈烈扬起,梁胤巍然不动,任由大片雪花拍在脸上。
须臾间,梁胤的头上、身上都落满了雪花。
雪花化水,渗入衣料里消失不见,很快又有新的雪花前赴后继的扑了上来。
“兄长!”陈幼筠走到梁胤身后,轻轻唤了一声。
梁胤猛的惊醒一般,回头看着陈幼筠,脸上神情凝重。
“你醒了?”梁胤收敛了神色,温声问道
。
陈幼筠点了点头,寒风和着雪花落在陈幼筠的头上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