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棱棱……”</p>
一只鸽子在威海上空飞过，落入一个庭院。</p>
负责带队的锦衣卫指挥佥事项俊卿，看着通讯员把信鸽腿上的竹筒取下来，递到自己手里。</p>
他按例检查了一下密封，让通讯员把信筒编号记下，然后才把打开信筒，取出里面的信息。</p>
得益于数字码的完善，如今信鸽通信，已经用上了数字码。只要写上四位数字，就能代表一个文字。</p>
这套数字码理论上是要公开的，所有人都能使用。不过因为大明现在处于战争之中，数字码仍旧处于保密状态，没有对外公布。</p>
不过即使如此，锦衣卫也编制了密码。对传递的数字进行加密，只有按正确方法加减，才能得出正确的数字码。</p>
锦衣卫的通信员，都被要求掌握这套体系。</p>
项俊卿作为通信试验的负责人之一，对此更是熟知。他按照信筒的编号，取出对应的密码本，然后由通讯员加减，破译其中信息。</p>
作为紫阁贤臣、成化年间兵部尚书项忠的后代，项俊卿家中世袭锦衣卫百户。在兵事上也颇有见解，认为朝廷应支持东江镇和朝鲜，收复辽南四卫。</p>
这和朝廷的战略不谋而合，所以他被皇帝重用，参与己巳方案实施。</p>
项俊卿内心之中，因此颇为兴奋。满心在这次作战中立功，光耀项家门楣——</p>
他知道，皇帝有意开启新一轮军功封爵。</p>
自己的世袭百户，本就转为世袭爵士的资格。</p>
如果在战事中立功，爵位更可能得到提升，获得一块封地。</p>
到时候如果在封地建立宗庙，让祖上得到祭祀。那么自己就不是完全靠祖荫的废物，在项家族谱之中，重重记上一笔。</p>
甚至，还能以封地开辟者的身份，获得百世不祧资格，在宗庙中一直被祭祀——</p>
这是锦衣卫世官之中，近来流传最多的话语。</p>
是朱由检故意让人流传，激起这些世官的建功立业之心。</p>
即使大多数人还没受到触动，却也有项俊卿这样有能力的，对此很是兴奋。</p>
项俊卿的副手黄培，也是其中之一。</p>
他是紫阁贤臣、万历年间兵部尚书黄嘉善的孙子，荫袭锦衣卫指挥佥事，如今在保密司任职。</p>
他的叔叔黄宗昌，是天启二年进士，去年以天下循吏第一被任命为御史。即使在知县出身的科道官员被清理后，黄宗昌也获得了升迁，转到吏部任职，清理加衔荫袭。</p>
可以说，黄家这一家子，都是大明的支持者。历史上黄宗昌儿子抗击农民军而死，黄宗昌在明亡之后隐居不出，建立玉蕊楼接纳不愿出仕的文人。</p>
顾炎武北上山东时，就曾在玉蕊楼居住，并且留下诗篇。</p>
黄培更是因为编撰反清诗集，被人告发后引发一场文字狱，史称“黄培诗案”。</p>
顾炎武也被卷入其中，险些因此罹难。</p>
朱由检对此有点印象，所以黄培被得到重用。</p>
这个刚满二十五岁的年轻人，被朱由检派去保密司任职，加强保密培训。</p>
这次还派来和项俊卿一起，实施己巳方案。作为锦衣卫负责人，负责山东、辽南一带的情报和通信。</p>
如果能收复辽南四卫，两人很可能被派去辽南护军府任职，拥有更多的立功机会。</p>
项俊卿知道这一点，甚至知道己巳方案的大部分内容。</p>
看着通信员破译的信息，他心中一阵激动。因为朝廷终于决定，让威海的海军出动，前往大凌河筑堡。</p>
这代表着，己巳方案要正式实施，并且由他开启。</p>
拿着信息，项俊卿和黄培核对后，当即按朝廷制定的规矩写成正式命令，带到威海的海军基地，向郑芝虎传令道：</p>
“枢密院参谋部令：第一舰队第三分舰队立即出发，前往天津接受补给，去大凌河筑堡。”</p>
“限于三月十五前，抵达大凌河堡所在。”</p>
郑芝虎接到命令，当即行了个军礼，大声喊着“得令”。</p>
随后就召集将士，传达枢密院令：</p>
“众位将士听着：”</p>
“咱们来到北方，就是要打建虏。”</p>
“现在朝廷下了命令，你们说怎么办？”</p>
“打！”众人大声喊着，郑芝虎很是满意，又向他们许诺：</p>
“别的不多说，凡是在战场上死亡的，至少授田一井田。”</p>
“这是我郑芝虎的承诺，朝廷不给我就把自己的封地给你们。”</p>
“受伤的也不用担心，我们郑家一直会养着你。”</p>
“现在听我命令出发，去辽东一起打建虏！”</p>
让麾下的将士把早已准备好的物资运上船，随即扬帆起航。</p>
这些士兵和将领，都是从郑家多年积累的私兵中选的，不说是精锐也能称得上主力。</p>
在来到威海被朝廷分配了一些船只和武器后，如今实力更强，可谓满怀信心。</p>
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配合大凌河堡修建。保证海上的运输路线，能够一直畅通。</p>
因为建虏没有海军，这个任务的危险性可谓很小。</p>
郑芝虎和一众出身海贼的将士，都是信心满满。</p>
甚至还有人跃跃欲试，想要试试凶威赫赫的建虏，是否名副其实。</p>
——</p>
很快，船队到了天津。</p>
这里的港口上已经堆积了物资，等待船队去运。</p>
作为枢密院直接指挥的战事，大凌河守军虽然要听辽东方面军指挥，其实独立性却很强，由天津巡抚直接负责后勤。</p>
补给也主要是通过海运，而非走陆路从山海关运到宁远，再由宁远运到锦州，从锦州运到大凌河。</p>
可以说，这是相比之前最大的不同。</p>
朱由检这个皇帝更加注重海运，负责为辽东督饷的天津巡抚黄运泰，也因此权力更大，真正负责起辽东的一部分后勤。</p>
这样减少了陆路损耗不说，也少了层层过手，减少中间贪墨。</p>
黄运泰对此很是重视，他知道自己这个阉党余孽之所以留任，靠的就是皇帝看重，还想用他的能力。</p>
如今皇帝给了他如此重任，他当然要尽心竭力，回报当今皇帝。</p>
尤其是这次负责大凌河战事的，是阉党以前的干将霍维华。他作为阉党余孽，当然要鼎力支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