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财知道平日里贺老黑、吴鹏没把王梓竣当自己人,自己也就没把王梓竣当回事,胡乱应承着便要众匪做出去留的决定。赵财的名声在山寨不算太好,在他的怂恿下,只有二十几人要跟着他走。
贺云芳早就看不过眼了,气得要拔枪,被王梓竣按住,低声说:“挡道的人走了,是好事,让他们走!”贺云芳斜乜了一眼赵财,听懂了王梓竣的话。
王梓竣对要走的土匪拱了拱手:“人去人还看日头,青山绿水总长流。弟兄们走好!”这是土匪的黑话,是道别、再见的意思。
赵财头也不回地带人走了,剩下的土匪推举王梓竣做大当家,要他带领大家杀官军报仇。这正合了王梓竣的心意,于是他也不推辞,顺水推舟做了北沟大当家的。
眼下当务之急是要迅速转移,保不齐贺老黑已经将这个临时营地告诉了官军。王梓竣下令众匪赶紧收拾东西,即刻拔营起寨,转移到另一处秘密营地。
转移的路上,贺云芳不解地问王梓竣:“为啥不把真相告诉弟兄们?贺老黑出卖了咱们,咱们险些丧命于他手里,你还要为他立忠义牌坊?”
王梓竣轻哼一声:“一天之内变故这么多,太曲折,就像说故事一样,跟这些人解释这么复杂的事情,只能徒增他们的疑心,还不如顺着他们的想法给他们认为最合理的解释。”
贺云芳虽然不大理解,但是听懂了意思,又问:“那条密道可能被官军封锁了,你怎么不告诉弟兄们?还说什么打不过官军就出关躲避!万一我们走投无路怎么办?弟兄们还不恨死你!”
“别问了,听我的,没错!”王梓竣不想跟贺云芳解释太清楚。这支素质低劣的土匪队伍怎么可能有军人那样破釜沉舟的必死勇气呢?如果他们知道没有了出关密道,断绝了退路,那还不立时土崩瓦解、作鸟兽散?给他们以希望,让他们知道自己还有退路,即使打不过官军也还能活下去,这才能使他们心态平常,才能驱使他们与官军对抗。这些话,当然不能跟贺云芳说,即使说了,贺云芳也不会理解。
往东北方向走了几十里路,根据王梓竣绘制的地图,找到了秘密营地。营地里有一间半掩在地下的木屋,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匪住在里面,是以前贺老黑安排他住下的,也算做退休养老的一种方式吧。屋里烟熏火燎,杂物胡乱的堆积着,还养着几只咕咕叫的信鸽。
此时天已擦黑,王梓竣命众匪就此伐木宿营,又挑出几个头脑机灵、腿脚灵便的土匪充当探子,返回去监视官军的动向。
在营地四周布置好了警戒哨,诸事安排妥当,王梓竣心中稍安。吃过晚饭,他亲自去点检人员武器、马匹粮草,忙到临近午夜才回到弟兄们为他刚搭建的小木屋里。众匪只给王梓竣和贺云芳两人搭建了单独的房子,其他人十几个挤一间。
屋子是用刚伐下来的木头搭的,还透着浓重的树油味,行李已经铺在由木板搭的床上,屋子中间一个小土坑里堆着一些闪烁着暗火的大块木炭,人在屋子里倍感温暖。
王梓竣躺在“床”上。虽然很疲乏但始终不能入睡。这惊心动魄、曲折多变的一天,哪里是常人能承受的?!虽然杀了贺老黑侥幸逃了回来,但杨留住率领官军正步步紧逼,出关密道被封锁,即使贸然西进也会陷入茫茫森林不得出路。向北是蒙古草原,不会容汉人土匪;东面不远是官军的粮草囤积处、战略要地-朝阳,官军更是重兵把守、严阵以待……现在十足是瓮中之鳖,唯一可行的是打退杨留住的剿匪队,继续维持以前的状况。只是,通过清点,手下六十五个弟兄,只有十五支火铳、七支步枪、十支短枪,其余都是大刀、弓弩。以这种装备对抗官军,都谈不上是以卵击石,以卵击石还能把石头弄脏粘上蛋清蛋黄什么的,这种力量对比根本就是用脑袋直接往官军射出来的子弹上撞!比以卵击石还不如。
王梓竣辗转反侧,左思右想,想不出个万全之策,也只能等明天探子们回来知道了官军的动向再做打算了。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屋子里燃烧的炭火间或噼啪响一声,王梓竣迷迷糊糊地将要睡着了,忽然一阵寒风刮了进来,屋门被推开了,王梓竣全身立时绷紧,手在枕下摸出手枪,张开机头……借着炭火的红光,看见是贺云芳悄悄的进来了,王梓竣这才放松下来。
贺云芳没有穿棉大衣,只穿着短身小貂皮袄,她掩上屋门,飞快地钻进了王梓竣的被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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