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慕涵三人一回到府中,章善便禀报说官锦相见司慕涵。
雪暖汐一听到官锦的名字便伸手死死地握着司慕涵的手臂,生怕会出什么事似的。
蜀羽之见了雪暖汐一脸戒备,便想起了之前他跟自己说过的那些话。
他说那官公子不是好人?
可是他为何这样认为?
司慕涵自然也觉察到了雪暖汐的异常,只是却也只是以为雪暖汐是担心她与那官锦有什么关系而已,自然,她也不会将官锦便是当初那个锦公子的事情告知他。
她还很清晰地记得当初雪暖汐得知她让司慕璇将官锦从弱水三千楼赎出来时候的反应。
她看了看雪暖汐,温和地道:“你也累了吧?先回房歇息,我待会儿再去看你。”
雪暖汐看着她,认真地问道:“你要去见那官公子?”
“阿暖,我与那官公子没有关系。”司慕涵正色道。
雪暖汐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是说……我是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总之我觉得……”他缓了缓语气继续道,“我就是觉得那官公子不是好人!”
司慕涵旋即蹙眉,“什么?”
“我不是污蔑他,我只是觉得他不是好人,我就是觉得他就是一个坏人,一个很坏很坏的人,总之,我就是不喜欢他,也不喜欢你去见他,对,你不要去见他了,若是他真的是个坏人,要伤害你怎么办?”
司慕涵看着他,讶然道:“阿暖,你……”
她忽然想起了今早他从客房中神色匆忙地冲了出来,不是因为急着见她而是因为他害怕官锦?
那官锦居然让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也生出了恐惧之心?!
“你不相信我吗?”雪暖汐瞪着她。
司慕涵叹息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她静默了会儿,“只是他是不是好人与我来说并无关系,我只是欠了他母亲一个人情,这次他来求我不过是想去刑部大牢中见一见他母亲罢了。”
“你要带他去见她的母亲?”雪暖汐问道。
司慕涵点头。
雪暖汐皱紧了眉头,她欠了她母亲的人情,既然欠了人家的就要还,所以他不能阻止她去,可是他又害怕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那人会伤害她,若是真的出了事情,那该如何是好?
他低头沉思半晌,然后抬头道:“我和你一起去!”
虽然他真的很怕那官公子,但是他说过,他要保护她的!
对!
他要保护她!
司慕涵有些迟疑。
雪暖汐看着她,坚持道:“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不管什么情况下我都会保护你的!你不能不让我去!”
司慕涵见状,只好点头答应,却也提醒了他几句:“只是阿暖,你只好静静呆在我身边即可,莫要做出些什么来。”
雪暖汐随即笑着点头:“我知道。”他说完,转过身来看着一旁的蜀羽之,“蜀羽之你不要去,你不会武,若是那官公子真的是坏人,他会伤害你的!”
蜀羽之苦笑于心,面上却是平静:“我知道。”
司慕涵闻言,眸光沉了沉,“一大早起来你也累了,先回房好好休息,今晚一同用晚膳。”
蜀羽之在司慕涵的眼中看见了关怀之色,随即笑了笑:“我知道。”
“那蒙家公子的事情交给章善处理就好,你无需操心。”司慕涵又道。
雪暖汐闻言,脸上的笑容随即一顿。
蜀羽之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不管是雪暖汐的进门还是蒙家公子的事情,总之府中有新人进门她尽量避免让他操办这些事情,他知道,她是担心他心里不好受,是竭力地护卫他。
她虽然一句话也没说,但是却还是用实际的行动告诉他,他在她的心中也并非没有一丝的地位。
“殿下放心。”
半晌后,蜀羽之回西苑休息。
雪暖汐虽然也累,但是却硬是打着精神与司慕涵一同去客苑见官锦。
官锦此时已然换了一身新的衣裳,是月白色,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清丽的气质。
雪暖汐见了这样的官锦,心里除了对他的畏惧还有一丝的不安,这个男子这般的出色,涵涵真的不会动心吗?
蜀羽之虽然长得也是不错,但是这官锦却比蜀羽之长得还要好。
涵涵都这般喜欢蜀羽之了,真的不会对这个官锦动心?
若是涵涵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官锦,那该怎么办?
他出门之前的一晚,母亲跟他聊着许久,她说当皇女的侧君不能小心眼,要大度,不能以侧君的身份欺凌其他后院的男子,就算是将来涵涵喜欢上了其他的男子,他也不能真的生气。
就算生气了,也不能气太久。
可是这个官公子不一样!
他一看就不是好人,涵涵若是喜欢上他,他该怎么办?
“见过十六殿下,见过雪侧君。”官锦行礼道,苍白的面容配上一身清淡的俯视更显怡人风采。
司慕涵神情并没有多大的波动,只是客套地笑了笑,“官公子不必多礼,本殿已然得了准许,能够让官公子与令堂见一面。”
官锦闻言,随即惊喜地上前,伸手想要抓住司慕涵的手。
雪暖汐随即挡在了他的面前。
官锦脚步一窒,随即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似的,便歉然道:“锦失态了,还望十六殿下见谅。”
司慕涵笑了笑,“没关系。”
“不是十六殿下什么时候方便带锦前去见母亲?”官锦满脸的急切。
司慕涵想了想,“如今即可,不知道官公子的身子是否……”
“锦没事!”官锦随即打断了她的话,“现在便可以,还请十六殿下带路。”
司慕涵点头,随后吩咐章善准备马车,随即便请官锦移步前厅。
官锦点头,脚步急切地走出客房。
雪暖汐一直握着司慕涵的手不放,一直握着,眼神也警戒地盯着官锦,像是生怕他会忽然间发难似的。
三人出了前厅,章善随即说马车已然准备好了。
三人便往门口处走去。
马车正停放在大门前。
官锦见了司慕涵扶着雪暖汐上马车便愣了愣,“十六殿下,这是……”
“本殿毕竟是女子,和官公子单独前去不方便,便又本殿的侧君相陪。”司慕涵解释道。
官锦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多谢十六殿下。”说罢,也上了马车。
司慕涵没有搀扶他,而是由一边的小侍将他抚上了马车,待官锦上了马车之后,她方才上去。
马车内。
司慕涵和雪暖汐坐在一边,而官锦坐在另一边。
雪暖汐还是握着司慕涵的手臂,而官锦脸上也是溢满了焦急,只是衣袖下的手却仅仅地握着。
司慕涵低着头,视线避开了官锦。
官锦的焦急的目光内似乎闪过了一丝暗沉。
雪暖汐一刻不放地盯着官锦看,也似乎发现了这一丝暗沉,只是却不确定,但是心中对官锦的定论却也加深了一些。
心里也打定了注意。
不管了!
就算涵涵生气,就算徳贵君责罚他不懂事,就算陛下认为他心胸狭隘,他也绝对不会让这个官锦进门!
绝对不会!
就算涵涵喜欢他比喜欢蜀羽之都还要多,他都不会让他进门!
绝对不会!
马车内很安静。
雪暖汐全神贯注地防备着
官锦似乎一心只想着去见牢中的母亲而没有将雪暖汐抗拒和防备的目光放在眼里。
司慕涵却想着今早和瑄宇帝的谈话,同时筹划着该如何将韩芷她们送进西南大营,母皇不让她从底层做起除了说会丢她的脸面之外,想必也是不想她涉入的太深。
虽然她说要防着她的话时用的是玩笑般的语气,但是却也是真实的。
她是大周之主,即使自己真的是她看上的继承人也一定会防着自己。
废太女之事就是前车之鉴。
自然,司慕涵不会想到,瑄宇帝不想让她从底层做起不是因为她防着她而是因为她没有这个时间让她从小处收买人心。
而且,身为一个上位者,只有掌控住上层的将领,便可以掌控全局。
半个时辰之后
马车在刑部大牢前停了下来。
司慕涵拿出了出宫前瑄宇帝给的手谕,随即进了刑部大牢,来到了关押官文舒的牢房前。
官文舒虽然不是死囚也也是重犯,本来也不需要瑄宇帝的手谕的,只是她还未忘记,如今的刑部还是宁王在掌管。
刑部大牢的条件比起宗亲大牢来说要差了许多。
官文舒坐在铺着稻草的木床上,身着囚衣,神色颓废。
“母亲!”官锦见了官文舒,便大喊出声,声音凄然无比。
官文舒木然抬头,随即惊愕地看着官锦,似乎没有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一般,她长大的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官锦满目悲伤,握着牢房的木门看着官文舒,“母亲,是孩儿,孩儿来看你了……”
司慕涵示意狱卒开门。
狱卒开门之后,官锦便冲了进去不顾官文舒身上脏脏的囚服,扑到了她的怀中伤心哭泣着:“母亲……母亲……”
雪暖汐瞪大着眼睛,眼底划过了疑惑,官锦对她的母亲这般的关心,应该不是一个坏人才对,可是不知为何,即便他因为眼前的这一幕而感动却还是无法接受官锦是一个好人看法。
司慕涵见周围的环境实在太差,便不想雪暖汐在这里久待,她对牢房中的官文舒道:“本殿在外边等着,你们母子好好聊聊吧。”
官文舒已然回过神来,抱着儿子点了点头,却因为激动而没有说出话来。
司慕涵淡淡一笑,随即牵着雪暖汐的手走出了牢房。
两人回到了马车上等着。
雪暖汐握着司慕涵的手,凝视着她:“涵涵,那个官公子长的很好看。”
司慕涵失笑道:“阿暖,我说过,我与他没有关系。”
“我不管你们有没有关系,只是我告诉你。”雪暖汐神色严肃起来,“你喜欢谁都可以就是不准喜欢这个官锦,更不准娶他进门,记住了!你就算说小心眼说我心胸狭窄说我心眼坏我也不准你娶他,绝对不准!死也不准!”
司慕涵看着他,“你就这般的讨厌他?”
“对,我就是讨厌他!”雪暖汐认真地点头,“以前我也讨厌过蜀羽之的,可是都没有现在这般讨厌,而且以前我讨厌他,不过是因为他是一个不祥人,后来我方才知道他根本不是不祥人,这一切都是那个沈茹搞的……啊!我什么也没说,我什么也没说,涵涵,我什么也没说!”
糟了,他怎么就说出来了的?
蜀羽之不想让涵涵知道沈茹的事情的!
他真笨,怎么就说出来了的!
“涵涵,我真的什么也没有说,蜀羽之只喜欢你,他真的只喜欢你一个人的!涵涵……”
司慕涵看着雪暖汐又懊恼又惊慌的模样,摇头笑道:“沈茹的事情我知晓了,羽之已然告诉了我。”
雪暖汐先是一愣,随即讶然问道:“你不生气?”
“气完了。”司慕涵道。
雪暖汐又道:“那我呢?你气我吗?”她知道蜀羽之和沈茹的事情,想必也知道他利用这件事威胁蜀羽之的事情,她气不气他?
司慕涵看着他,“也气完了。”
“真的?”雪暖汐将信将疑。
司慕涵点头:“对。”
雪暖汐又看了她会儿,见她真的没有说谎便方才真正的放了心,他看着她,保证道:“涵涵,我保证,以后不会威胁蜀羽之的,而且我也会保护他,不会再往那沈茹伤害他的,还有,涵涵,我们以后一定要为蜀羽之报仇,那个沈茹是个恶毒之人,她比宁王还要恶毒!”
说不定她和里头的那个官公子一样恶毒了!
啊!
对了!
“涵涵,要不我们撮合那个沈茹和这个官公子好不好?”
他们都不是好人,都是一样的恶毒,说不定真的相配!
而且那沈茹有了男子便不会再缠着蜀羽之。
而这官锦嫁了人便也不会想着涵涵了!
司慕涵有些头疼了,“阿暖,别胡说,而且,官锦是罪臣之子,他不可能嫁入沈家的。”虽然官文舒也他断绝了母子关系,但是在外人的眼中,官锦依然是一个罪臣之子。
“罪臣之子?”雪暖汐随即抛开了那个异想天开的想法,“他是罪臣之子是不是也不能够嫁给你?”涵涵是个皇女,自然也不能迎一个罪臣之子进门。
司慕涵虽然因为他又纠结回这个问题而无奈,但是却也是点头:“对。”
“那就好。”雪暖汐心中的最后一丝担忧都放下了,官锦是个罪臣之子,他根本就进不来十六皇女府的门,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雪暖汐放下了担忧之后,便靠在了司慕涵的怀中,安安静静的,不再说话。
他喜欢这种感觉。
即使不说话,只要她在他的身边他便觉得开心便觉得满足便觉得幸福。
“涵涵,我现在好幸福,待将来我生下我们的小涵涵之后,便更加的幸福了。”
司慕涵抱着他,“放心,我们会的。”
雪暖汐抱着她,笑的灿烂无比。
半晌后,他忽然间抬头看着她,“涵涵,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虽然这样做有些坏心,但是他还是想说。
司慕涵见他敛去了笑容,随即蹙眉问道:“什么事?”
“那个蒙家庶子是不是快要进门了?”雪暖汐问道。
司慕涵一窒,“阿暖……”
“我不是不许他进门,只是,涵涵,你能不能不要和他洞房,不是一直不洞房,而是再我有孩子之前不洞房……我知道这样不好,可是……”雪暖汐低着头,不敢看司慕涵的神色。
“好。”司慕涵很轻松地吐出了一个字。
雪暖汐猛然抬头看着她,一脸的不敢置信,他没听错吗?
司慕涵微笑道:“蒙家庶子为侍君这是母皇的旨意,母皇只是让我迎人进门而已,并没有让我定要对他好。”
雪暖汐讶然,“可是,若是陛下……陛下怪罪……还有那蒙家庶子……他若是生气……”
司慕涵眼底闪过一丝暗沉,“人既然进了本殿的府,便是本殿的人,一切便由本殿说了算!”
雪暖汐心中一惊,“涵涵……”
司慕涵随即收了身上的阴沉之气,“阿暖……”
他怕她吗?
“涵涵别担心,若是那蒙家公子不听话,我便替你教训他!”雪暖汐恶狠狠地道,她这样一定是想起了那个蒙斯醉的事情,一定是!
既然那个蒙斯醉无情无义他的弟弟也不是个好东西!
司慕涵心中一颤,随即一暖,她笑着看着雪暖汐,“阿暖,你怕我吗?”
雪暖汐有些茫然,“怕什么?”
“没有,没什么。”司慕涵笑着,随即低头吻了吻他的唇。
雪暖汐的脸随即通红了一片。
以前他最想的便是她亲他,可是现在她真的亲了他,而且是名正言顺光明正大的,他却心慌慌的,害羞不已。
他低着头,靠在她的怀中,不敢看她。
司慕涵随即传出了低低的笑声,很是愉悦。
官锦走出了刑部大牢,耳边敏锐地听见了马车内传出来的愉悦笑声,满是泪迹伤心欲绝的面容上闪过了一丝狠戾,不过很快便散去了,即便是大牢外的守卫也未曾发现,而是因为官锦的楚楚可怜而心动不已。
他往马车走去,声音像是已经哭的沙哑了,“十六殿下……”
司慕涵随即放开了雪暖汐,挑开了车帘,神色平静地看着官锦,“官公子和令堂说完话了。”
“嗯。”官锦神色悲伤地点头。
雪暖汐还是戒备地看着他,至于害羞什么的,便暂且放下了。
“如此便好。”司慕涵点头道,“官公子的身子还未康复,如今还是随本殿回府休养一阵子再回临淮城吧。”
雪暖汐闻言,先是因为她要留下官锦而不满,但是见她最后说过一阵子便会送他离开,也便没有说话了,如今这官锦身上毕竟有伤,他虽然不是好人,但是他们也不能见死不救。
官锦一愣,似乎很是惊讶,“可是……锦……十六殿下……这……怕是……”
“怎么说,官公子也算是顾将军的义子,如今顾将军虽然不在了,但是顾将军也是因为大周方才会被外族奸细暗杀的,是为大周而死,本殿自当照顾官公子。”司慕涵看着官锦,淡淡地笑道,眸光却也像是在审视着官锦似的。
官锦犹豫了会儿,方才点头:“如今锦便叨扰十六殿下了。”说罢,便要上马车,只是此时身边已经没有小侍在旁,官锦一个人上马车而且有伤在身显得异常的困难。
雪暖汐只是戒备地看着他,根本没有生出伸出援手的念头。
驾驶马车的也是一个女子。
司慕涵见状,只好伸出了手。
官锦看着眼前的手,不禁愣了愣,半晌后,方才握上了她的手。
司慕涵没有多想,便将他抚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之后,雪暖汐迅速拉回了司慕涵的手,随即瞪了官锦一样。
官锦像是没有看见,低头似带着羞涩之意道了一声谢。
雪暖汐见后,眼中顿时生起了怒火。
司慕涵不以为意地回了一声不客气。
马车回府的过程依然是安安静静的。
只是因为雪暖汐生出了愤怒之意,狭小的空间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火药味。
司慕涵有些无奈地叹了叹息,她本也不想将官锦留下来的,只是想到母皇的话,便也只好留下他,顾若青之死不是母皇下的手也不是自己下的手,而母皇也说顾若青应该不是死在西南土著奸细的手中,那她是死在了谁人之手?
官锦当时在场,便是唯一的目击证人。
三人回到了十六皇女府之后,雪暖汐第一次吩咐了府中的下人做事,而所做之事便是将官锦送回客房。
司慕涵没有阻止。
官锦低头行了一礼便安静地和下人回客房。
雪暖汐随即将司慕涵拉到了自己的住处出云阁,随后吩咐绿儿端了一盆水来,拧了一条毛巾便细细地擦拭着司慕涵的手。
那只将官锦抚上马车的手。
司慕涵讶然的有些目瞪口呆,也有些哭笑不得,但是见他一脸认真严肃的模样便只好由着他了。
雪暖汐认真仔细地擦了良久方才安心地笑了,“好了,不会有事了。”
司慕涵叹了叹气,随即正欲说些什么安他的心却见章善匆忙来报,说蜀相病重,请蜀羽之回母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