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同裳静静坐着,往后靠着,鸦青色的常服衬得他身姿笔挺如松。
那张正脸,在冬日的天光下如雕如琢,清绝逼人。
他手中捧着茶盏,眸色淡漠:“皇上是说本王戾气过重。”
给佛经,是在敲打他,要他适可而止。
他父亲已死,楚家军近乎军覆没,若不是那份谢家罪证,他即便是回到了京城,也翻不了身。
他怎么能不揪出所有人?
戾气过重又如何!
青裁也是义愤填膺的:“我们难道就这样算了?”
楚同裳嗤笑,并不回应。
但那瞳孔里的目光,如水中寒月,冷意刺骨。
怎么可能算了?
一个谢家就够了吗?
谢姝极力忽略主仆两人的对话,她把周围的一切都屏蔽了。
她并不想听到这些,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楚王府以后如何,和她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她如今,已是谢家罪人。
青裁很快走了。
书房里又静寂了下去。
谢姝一直垂眸抄书,波澜不惊的。
和楚同裳相处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慢,令人窒息。
她手指尖有些发抖,一本抄写得好好的佛经都染了几个墨点。
书房里放了炭火,暖洋洋的,谢姝的冻疮就又开始痒了。
“你就没有什么可说的?”楚同裳偏偏不肯放过她,故意问她。
谢姝心口一紧,抬眸看他,嘴唇又抿紧了几分:“说……什么?”
说谢家?还是说他们?又有什么可说的?
明显感觉到他的眼神冷了下去,他方才茶盏,冷漠道:“本王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向来就这么会装糊涂?”
知道谢家对不起楚王府,对不起他,她为什么还总能那么无动于衷?
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楚家军被出卖,围困在九凝山的时候,他单枪匹马闯回京城。
他试图……
找谢家求援。
结果呢?
谢家派出了一波一波的杀手,要将他堵死在回京的必经之路上。
他满身是血的藏在佛像的后面,他听到负责截杀的谢管家对所有杀手说。
‘追!’
‘找到楚世子,杀无赦!’
‘将军说了,小姐根本就不爱他。’
一个字一个字,像是扎到了心口上。
“嘭!”
男人的瞳孔忽然变红,眉宇之间闪过阴沉,他死死的盯着谢姝抄写的佛经。
谢姝的字很好看,但却一点不像是女儿家的字。
淡云流水的,带着一股飘渺之感,有着几分男儿家的锋芒。
“这么嘴硬,也不知道你嫂嫂和你小侄儿的嘴有没有你硬。”
他脸色难看得很。
谢姝宛如被隐形的巨人打了一拳,脸色惨白如纸。
她喉咙吞咽,眼底浮现的是复杂晦涩:“奴婢不知道王爷想要听我说什么。”
谢家不是都入大牢了吗?她还要怎么样呢?
去死吗?
“王爷和王妃吵架了,便要拿我出气吗?”
谢姝忍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