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杯子，她拉起沈凝飞，“来，我先叫你识键，用这个电子琴就行。”</p>
高低音区、黑白键…</p>
她们单独相处了一个多小时，从头至尾没有谈论过方圆的任何话题。</p>
嗡嗡。</p>
揣在牛仔裤兜里的手机震了两下，秦婉瑜拿出来看了一眼，然后看了看专心按键盘的沈凝飞。</p>
【我和你女朋友在三号院，月黑风高，你要干嘛？】</p>
【赏月。】</p>
【好。】</p>
——</p>
方圆在短信里说的是十五分钟后，但放下手机，秦婉瑜却什么都没和沈凝飞说。</p>
十五分钟，九百秒，如果这段时间里沈凝飞主动离开，她就去。</p>
听老天爷的，老天最大。</p>
前五分钟，秦婉瑜一点不慌，老神在在地教沈凝飞弹琴，中间五分钟，她开始想：出来这么久了，是不是真的该回去了？要不要说一下呢？</p>
又过两分钟，她开始焦虑。</p>
原来有些事情真的不是随心所控的。</p>
第十三分钟，沈凝飞站起身说：“时间不早了，也不知道他们吃的怎么样了，我们回去看看吧。”</p>
似气球爆掉，秦婉瑜暗暗吐了口气，笑着说：“我不回去了吧，明天我们再一起玩，明天我去跟吴阿姨问好。外面黑，我送你过去。”</p>
沈凝飞让她不要折腾，一共没几步路，她自己走就好。</p>
秦婉瑜给她送到前院门口，看着她朝海边走去，这才握紧了小拳头，仰头看看越来越亮的弯弯月牙，长呼口气，朝后院的侧门走去。</p>
因为独门独院太大，每个院子的侧面都有去小树林的侧门，小树林中间有碎石路，就是给业主遛弯用的。</p>
沈凝飞回到饭局上，吴语和周芬芳两口子说说笑笑，气氛显得很融洽，但方圆却不在，她问了一句。</p>
秦刚说：“他刚才接了一个重要电话，应该是谈工作的事，来，小沈，跟叔叔阿姨聊聊天。”</p>
左右看了看，沈凝飞不疑有他，“好。”</p>
——</p>
八九点钟，海风起来后，气温降了下来。</p>
方圆插兜哼曲儿等在小树林，不久身后就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p>
回过头，是月光下的白月光。</p>
已经很久了，方圆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的打量秦婉瑜。</p>
似老友重逢，有些陌生的熟悉，不得不说，这张脸什么时候看都是漂亮的。</p>
只是……从前一见自己就笑的小丫头，现在却满脸不高兴。</p>
“干嘛找我？”</p>
三分怪七分嗔，秦婉瑜不是刘小苏，不会真的甩脸使小性子。</p>
等待十几分钟里的那种纠结让她想通了一些问题，很关键的问题。</p>
听见这句嗔怪，方圆心里咯噔一声，暗呼有门。</p>
果然，秦姑娘嘟嘴朝他哼了一声，“这该死的天气，和坏男人的心一样冷。”眉眼一瞥，尽显娇媚。</p>
方圆挠挠头，试探着说：“你猜到我找你要说啥了？”</p>
秦婉瑜叹了口气说：“方圆，喜欢你的女人永远比你自己了解你，看到那条短信我就知道了。”</p>
方圆尴尬地嘿嘿两下。</p>
秦婉瑜看着他，再度冷哼，朝南边努努下巴，“那边没打起来吧？”</p>
方圆摇头失笑。</p>
秦婉瑜：“那就好。”</p>
两人沉默十秒，见方圆不说话，秦婉瑜心里好气又好笑，那么厉害的一个人，见到我就说不出话了？我比别人都可怕吗？</p>
“好了，说吧，不过…如果你想说什么公布不一定是最爱，但不公布才是最爱的这种话，我就替她踹你。”</p>
“哦？这么一会儿，你俩就处成姐妹花了？”</p>
秦婉瑜呸了一口，然后说：“她也是无辜的。”</p>
方圆嘬嘬牙花子，说：“你们都是。”</p>
“脸皮真厚。”</p>
“没办法，脸皮不厚伤心后悔。”</p>
秦婉瑜笑了。</p>
她深深看着方圆，漂亮的一双眼睛里是形容不出的深邃，良久，她问：“你总不能叫我用尽一生，换一句有可能，对么？”</p>
方圆说：“对，那种事我也干不出来。”</p>
“多久呢？我该等多久呢？结果是什么呢？这些问题我问了自己无数次，方圆，我想不出答案。你总不能每个都要，这不讲道理。”</p>
方圆最怕这个问题，握紧拳头说我全都要，这是在木已成舟之后才能说出口的渣男语录，现在说算什么？下作？</p>
但穷尽他两世为人也没攒够的智慧，他想不出别的什么说辞。</p>
“要不…试试呢？”</p>
“你…不要脸！你把自己当什么了，把我们…我当什么了！”</p>
秦婉瑜蓦地咬住嘴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猛地窜过来踢了他一下。</p>
她气鼓鼓地伸出手，一二三四五…“小三还是情人，不对，小三我都排不上！凭什么？”</p>
秦婉瑜连说连踢，虽然她自己想不出答案，但也最难接受这个答案，有生第一次被气到失态。</p>
方圆也不躲，等她撒完气，还是小声说：“要不…试试等等呢？”</p>
“等多久！”</p>
“等我送你一片真的玫瑰，粉嘟嘟的那种。”</p>
秦婉瑜失笑晃头，暗道你们还真是正儿八经的一对儿啊，都要送我花？</p>
“好，我等你。”</p>
“哦吼？”方圆眼睛一亮。</p>
秦婉瑜连忙接道：“但我有个要求。”</p>
“别说一个…”</p>
“你要给我的院子种玫瑰对不对？”</p>
方圆怔怔点头，“你怎么知道？”</p>
秦婉瑜暗啐一口，气道：“那你别管，我的要求就是，三号院里长出的每一朵玫瑰都必须是粉色的，如果你能做到，我就…我就…如果你做不到，我以后是嫁人是怎样，反正我们就别再联系了。”</p>
“……”</p>
方圆麻了，一棵藤上长出什么颜色的蔷薇他哪能做主？</p>
可他明白一个道理，女孩子生气时的要求大都是无理的，先答应再说，指不定哪天软磨硬泡这茬就过去了。</p>
“好！”</p>
“好？你确定能做到？”</p>
“做不到也得做到！”</p>
秦婉瑜心道男人真的是无赖，如果今天没这个逼宫戏码，是不是真的就错过了？</p>
她眯起眼睛问：“怪不得人家都说不要喜欢上戒了烟的男孩子，你真的狠呀，赌姻缘的事情你也敢？”</p>
方圆贱兮兮笑着向前一步，秦婉瑜本能后退。</p>
方圆说：“不赌不行，白月光的杀伤力有多大你不懂，与其后悔，不如搏一搏。”</p>
秦婉瑜这次是被他逗笑了。</p>
方圆趁机向前，那层纸揭掉了，就没啥可羞涩的了，他握住秦姑娘的手腕，把她往回拉了拉。</p>
“我有钞能力，种一院子粉玫瑰问题不大的，这段时间，咱们可以相互多磨合，你就等着花开满园吧。”</p>
花开满园？这个词秦婉瑜觉得方圆若有所指，她“切”了一声。</p>
“什么超能力？”</p>
“就是钞能力啊。”</p>
“我问你什么超能力？”</p>
“就是钞能力。”</p>
“……”</p>
秦婉瑜不问了，因为她被坏男人抱住了，该死的天气和坏男人一样变得暖和起来。</p>
情网无形，所以无法挣脱。</p>
如果方圆只是个普通人，以秦婉瑜的品貌或许还会被新生活里的新人吸引，但事实就是验证早前她说过的那句：人不能太早遇见太优秀的另一半。</p>
所以，沦陷成了必然。</p>
她有自己的小秘密，却不是日记，而是刻在自己心头的一句话。</p>
我不想匆忙翻过这事最迷人的一章，爱情最美好的时刻，并不是说出“我爱你”，也可以是：我等你。</p>
方圆把高天之上的那束月光摘了下来，此后月华在身，只照一人。</p>
秦婉瑜问：“一旦错过就不zai，哪个zai？”</p>
“？？”</p>
“歌词。”</p>
“再见的再。”</p>
“为什么？我们从来都没有开始过，为什么是“再”？”</p>
方圆想到了在冰岛时布袋姑娘的那句话，他笑道：</p>
“这个世界上从没有什么事是刚刚开始的，只是你刚刚知道而已。”(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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