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灵珊走过来，什么都不说，掏出一盒火柴递给他。</p>

火柴盒上印着一家广南的餐馆名字和订餐电话。</p>

方圆呵呵一乐，重新把她塞回雪洞里，自己钻进去后点燃了火堆。</p>

轰——</p>

火焰打着旋窜升起来，摇曳着映亮四周，也映亮洞里的两张脸。</p>

火对人类太重要了，不多时就暖和起来。</p>

方圆仰躺在地上，一手抱着她，一手把玩火柴盒。</p>

林灵珊的小手手缩在袖子里拄着下巴，呆呆望着洞外，不知在想什么，绿眼珠被橙黄的火光染作墨蓝。</p>

“这家柴火牛肉锅好吃么？”</p>

“很好吃。”</p>

听见他问话，林灵珊依然没回头，只淡淡说了一声。</p>

雪夜无声，火焰燃烧中，有股刺鼻的塑料味。</p>

汽油只剩一桶，可燃烧的东西也不多，如果明天白天还没有救援，只能拆椅子烧了。</p>

一把火干掉几百万用来取暖，方圆这么琢磨着，明明身处险境，但就是想乐。</p>

窸窸窣窣中，林灵珊哼起了歌，没有歌词，只是调子。</p>

方圆凑过去，仰看小丫头的俏脸，听了听，是郑秀雯的《终身美丽》。</p>

“记不得歌词么？”</p>

他问，但小丫头不搭理。</p>

方圆跟着她唱，唱歌词。</p>

…</p>

塔尖仍旧记得、这拥抱极美好</p>

爱有千斤重、重过无涯的铁路</p>

你那手指再笨拙再粗、肌肤也被你修补</p>

从前那一位永未能做到</p>

是你去唤醒我、努力才能被爱慕</p>

但回头目睹你为我好自己不好</p>

我这幸运儿合着眼睛、只得你沉重身影</p>

如果这记忆非爱情、连天都不会太高兴</p>

莫非可终生美丽、才值得勾勾手指发誓</p>

…</p>

林灵珊终于低头看向他，光滑的小下巴蹭蹭他的脑门。</p>

“方圆，说你爱我。”</p>

把她抱到自己身上，两人汉堡似的重叠，方圆在她耳畔说：</p>

“我爱你。”</p>

林灵珊开心起来，让方圆给她讲故事。</p>

这种环境适合讲鬼故事，但他自己都不敢听。</p>

“给你讲卖火柴的小女孩儿？”</p>

林灵珊摇头，说自己奶奶和姥姥都还在世。</p>

方圆说：“你在北欧长大，那边是童话之乡，你给我讲一个吧。”</p>

林灵珊转转眼珠，轻笑着说：“好。”</p>

“深海里有一个美丽又善良的小人鱼……”</p>

就着深夜火光，她给方圆讲了世界名著《美人女和王子》。</p>

小人鱼爱上王子，不惜忍受巨大痛苦，脱去鱼形，换来人形。</p>

但王子最后却和人间的女子结了婚。</p>

巫婆告诉小人鱼，只要杀死王子，让王子的血流到自己腿上，小人鱼就可回到海里，重新过无忧无虑的生活。</p>

她却不干，最后自己投入海中，化为泡沫。</p>

方圆笑着唱：美丽的泡沫，不过一霎花火……</p>

林灵珊讶然说：“这歌好听。”</p>

方圆说：“灵感一闪而过，等我写全再唱给你听。”</p>

小美人鱼不像其它童话中的女主角那么幸运，在儿童文学中，她是一个悲剧形象。</p>

亚里士多德认为理想的悲剧人物应该是本身具有某种缺陷或者是犯过失的的人。</p>

作为童话中的女主人公，小美人鱼却是一个近乎完美的角色，她有着别人无法比拟的美妙声音，是海底世界中最小的公主，也是最受宠爱的公主。</p>

小美人鱼拥有自己的花园，其他公主都种上了自己收集的奇异的珍宝，但小美人鱼的花园里面只有一座王子的雕像。</p>

小美人鱼渴望被爱，她想同真正的人类恋爱，喜欢听所有人类的故事。</p>

而王子，是安徒生的理想世界，更是美人鱼的理想世界。</p>

故事提到王子让小美人鱼永不离开他……</p>

这祥的情节，代表着……</p>

忠诚。</p>

忠于理想、忠于爱情，一对一的爱情。</p>

一切都在说明这个世界不是小人鱼的理想国，所以她想重生。</p>

方圆问她：“冷么？”</p>

“好很多了。”</p>

在他怀里晃晃头，林灵珊柔声柔气地说：“抱着我睡吧。”</p>

穿了那么多，可方圆一点都不觉得她重。</p>

雪是什么时候停的，方圆不知道，只记得睡前听到了一句呢喃。</p>

不要让我后悔呀。</p>

天地孤影，我只爱你。</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