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灵珊已经过了给糖就笑的年纪，但方圆给了她糖果，她笑了一下午，一直到睡着。</p>
睡着的林灵珊睫毛微颤，嘴角天然的弧度更弯几分，似乎在做不错的美梦。</p>
方圆把她裹得很严实，自己是真的冷，只能把手伸进别人怀里，自取其ru。</p>
在这个数百万的车里，抱团取暖成了字面意思。</p>
可即便这样相互依偎，两个人仍在渐渐失温，车窗内部结了厚厚一层冰霜。</p>
仪表台上显示着室外温度为：-32℃</p>
铁皮棺材已经凝炼成型。</p>
方圆的鼻子冻木了，他有点后悔自己太过托大，没早点拨打ECALL。</p>
如果不是梦到宫阁，想到宫老板随身携带卫星电话，他也想不起来这玩意。</p>
X5上有，这台揽胜上也应该有，真有，但应该昨晚看到时就打的。</p>
先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再是让小丫头感动到……</p>
他能听懂林灵珊的话，也能从那些话里听出对方内心的孤单落寞。</p>
几代贵族，那种生活环境没让林灵珊生出雍容华贵的气质，反而让她想要抽离。</p>
看世界是自由、一个人是自由。在还能自由的时间里，就自由一下吧。</p>
她小小的身子化作冰海深处的一只孤鲸，发着超高赫兹的嘶鸣，想要寻找同伴。</p>
她找到了，接近了，却知道自己的尾巴上一直拴着线，一旦被拽回去，就会重新变成宫殿里的金丝雀。</p>
吃蘑菇，鲸落吧，重来吧。</p>
来生不做大鲸鱼了，做只小狐狸、小兔子、小猫咪，做什么都好，只要能蜷缩在你怀里就好。</p>
这样的环境，心和心挨得太近。</p>
所以，一念起，天涯咫尺。</p>
外面的世界再冷，也与我无关，只要在你怀里就好。</p>
……</p>
ecall系统出现在九十年代，前世，方圆没用过……</p>
这东西有卫星定位功能，在车辆发生事故的时候，会自动触发ACN报警，如果没有达到ACN触发条件也可以选择手动SOS报警。</p>
报警后，会同最近的救援中心的统一号码建立电话连接。</p>
这辆揽胜整车进口，ecall系统不仅连通了中国的112，同时还设置了欧盟的122救援电话，暴雪中的无人区信号奇差，下午拨通时，只有滋啦啦的噪音，没办法直接沟通，但不要紧，方圆知道除语音连接之外，这系统会上报传输有关事故地点、事故类型和车辆的信息。</p>
他能做的只剩等待，但等不住了。</p>
到了午夜，他嚼碎一颗棒棒糖，不再吃任何东西，一旦真嗝屁，他得保证小丫头还有东西吃。</p>
又挺了半个小时，两人身上的温度已经没办法温暖对方。</p>
方圆轻轻拍醒林灵珊。</p>
睁开眼，小丫头的睫毛上也已挂了霜，仰头看着方圆，下意识搂住伸进自己怀里的大手。</p>
睡眼迷蒙欣欣然的样子，可爱极了。</p>
小嘴微张，白汽喷吐，她问方圆：“要吃蘑菇了么？”</p>
方圆好笑地拱拱腰，“给。”</p>
小丫头羞得捶他。</p>
方圆说：“我们得下车了。”</p>
林灵珊不解道：“为什么？”</p>
外面积雪已经到达车门下沿，他说：“挖个雪洞藏进去，我们学土拨鼠。”</p>
林灵珊眨眨眼，明白了他的意思。</p>
“有用么？”</p>
“试试呗。”</p>
方圆帮她把衣服拉到最高，黑袄子给她穿在最外面，小浣熊的大帽子给她扣上。</p>
如此，林灵珊只剩一双大眼睛还露在外面卡巴卡巴，像用厚棉被裹住的一只小鸭子。</p>
小鸭子笑着看他，一言不发，笨拙地把两朵红蘑菇踹进兜里，跟着衣衫单薄的方圆跳下车。</p>
穿得太厚，站不稳，一下子砸进雪地，一个深坑就出来了，双手双脚紧扑腾。</p>
方圆大笑着用已经快没知觉的手把她拎起来。</p>
林灵珊正了正帽子，也咯咯大笑，然后陪着方圆在背风一侧的车门边刨雪。</p>
雪洞要斜着往车下挖，上面要拍实些。</p>
半个小时，方圆的手指冻得红肿。</p>
挖好后，他把林灵珊塞了进去，自己回到车上把包包啊、脚垫啊……能搬动的东西拿出来一部分。</p>
拱进雪洞里，把各种软的东西垫在身下，他重新和林灵珊趴了下去。</p>
车内的灯光把小小洞口前的地面照亮一小片，雪沫在外面飞扬，冷气进不来了。</p>
林灵珊一直没说话，在黑暗里看着方圆的身影，等他趴到身边，便侧过身拽过他的手。</p>
入手冰冷，肿胀。</p>
又哆嗦着凑近嘴边哈气，替他取暖，不管用，又塞进自己的衣领里，好凉好凉。</p>
方圆嘻嘻笑着，林灵珊轻轻呜咽。</p>
她心疼。</p>
不住说：吃蘑菇吧，吃蘑菇吧。</p>
方圆抽回手，又爬了出去，重新搬了一堆儿车里能拿动的东西和最后一桶汽油。</p>
塑料袋子、林灵珊的画架……</p>
小土拨鼠也蛄蛹着出来，把方圆一直没拿的自己画好的画纸画布都找了过来。</p>
方圆说：“不差这点。”</p>
她说：“多点是点。”</p>
方圆不听她的，把她的作品重新丢回车里。</p>
林灵珊一把扯过他，扑到他怀里，哭着叫：吃蘑菇吧，吃蘑菇吧。</p>
方圆犹若未闻，在洞口前踩平一个半米见方的圈圈，把一堆东西挪过去，倒了一点点汽油。</p>
<div class="contentadv"> 转过身，他问林灵珊：“有打火机么？”</p>
林灵珊摇头，方圆一拍脑门，他也没有，重生回来唯一收到的Zippo被刘小苏没收了。</p>
用电源打火？他不会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