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飞晃晃方圆的手，示意他别生气。

揉揉脑门，方圆给邹安打了电话，开口先是一声“哥”。

草草说了情况，邹安笑得跟什么似的，说马上到。

“等会儿吧，我哥一会来处理。”

方圆看着几个人，绷不住问：“你们都知道他出来嫖？”

向东说：“劝不住。”

方圆说：“这逼早晚出事。”

踢着雪堆，他摸出两根棒棒糖，递给沈凝飞一个菠萝味。

沈凝飞看他气哄哄的样子，感觉好笑，主动挽住他，什么也不说，默默陪他站着。

不大一会儿，邹安领着贺姿来了。

黑大衣、白色长款羽绒服；

金丝眼镜、长发飘飘；

文质彬彬、清冷高挑；

遥遥看去，金童玉女。

沈凝飞问：“那是你哥哥的女朋友么，挺漂亮的。”

方圆咳了一声说：“嗯呢。”

“那你要叫嫂子么？”

“八字儿没一撇呢。”

邹安先跟沈凝飞打了招呼，说了声：“弟妹。”，然后才看向方圆。

指了指自己，指了指贺姿，他说：“俩导员，正好。”

方圆奇道：“这不很容易被拆穿么？”

邹安拍拍大衣兜：“放一百个心。”

领着不说话的贺姿进去，二十分钟后，带着一胖一瘦俩男生出来。

贺姿大三，刚好前阵子考了教师资格证，冒充新鲜热乎的年轻女导员。

邹安没证，但邹安有和这些人打交道的深厚经验。

同时，有现金。

不多，塞了八百，说了好话。

好话是：和你们曾队长挺熟。

看着面前两个乌眼青的大小伙子，方圆感觉这就是两只恶心巴拉的科莫多巨蜥。

他还没说话，杨一帆身后缩脖端腔的高瘦壮壮突然惊诧道：“方圆、沈凝飞？”

方圆一愣，没认出来这人是谁。

沈凝飞也愣住了：“徐彬？”

看见方圆询问的眼神，沈凝飞跟他说：“我们班体委……”

杨一帆暗暗“草”了一声。

徐彬上前，讪讪挠头。

“不多说了，谢谢你了，刚才你哥跟我说了，是你让他连带着我一起捞的。等以后我肯定带人多去么么茶给你捧场。”

说着又跟杨一帆抱抱拳，没吱声，江湖气拉满。

再跟邹安道了次谢。

最后最后，悻悻看着沈凝飞，支吾半天…

沈凝飞懂了，却看看方圆。

方圆更懂：“放心，我媳妇从来不多嘴。”

徐彬重重点头：“贤伉俪都是讲究人！”

方圆听得直乐：“逢人不说人间事，便是人间无事人。”

徐彬大笑着走了，走进拐角的那家带大床的网络会所。

方圆觉得这逼兴许能和杨一帆成为朋友，一样二。

邹安咳嗽一声，装大个儿教训515几个人一番，说再有这种事他第一个不让方圆管。

然后跟方圆说：“别愣着了，再给人家姑娘冻着。我不搭理你们了，走先。”

话落领着从头到尾一言未发的贺姿走了。

走之前，贺姿盯着方圆看了几眼。

路上，她问邹安：“那是你表弟还是堂弟？”

邹安侧过头看她，眼镜后面的双眼眯起来，泛着光：

“别打听我的事。”

又补了一句：“今后在大学城再遇见他，我弟，装不认识。”

轻轻“嗯”了一声，贺姿低下头不再说话。

走了几步，邹安问：“我弟叫什么？”

贺姿摇摇头，薄薄的嘴唇抿了抿：“我不知道你有弟弟。”

邹安嘎嘎笑，躬身顺着腿弯把贺姿抱了起来，往家跑。

搂着他的脖子，贺姿把脸靠在他的肩膀上，长发随着邹安的步伐一颠一颠。

——

“在门口打架被抓是斗殴，在里面呢？嫖……那个啥被抓了，谁能捞你？！”

“给陌生女人二百块钱犯法么？跟陌生女人谈十几分钟感情犯法么？我不知道陌生女人的名字犯法么？凭什么这三样加一起就犯法了？！”

“嘿哟，还敢顶嘴？”

方圆指着杨一帆，语气虽然严厉，但心里竟觉得这厮的话还蛮有道理呢。

向东来帮方圆的腔，他对着杨一帆说：“你现在才多大？20！

“现在就这么干，等25没啥好工作，然后就奔三了，浑浑噩噩到四十，你迟早会后悔。

“这两天看书，我学到了一句话：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年少无知买单！”

除了杨一帆，方圆也感觉有被冒犯到。

杨一帆继续犟嘴，淡淡道：“总有人要当废物，为什么不能是我？”

话一出，男生们集体倒吸一口凉气。

沈凝飞瞥了杨一帆一眼，拉着方圆就走。

方圆回头用手指头猛点：“你你你你，你反省反省吧你！”

向东和陈逸抽着烟，许悠默不作声。

等方圆和沈凝飞走远了，向东一叹，拍拍杨一帆的肩膀。

“方圆帮你这么大的忙，说的话也是为你好，你不该为了面子和他犟。”

杨一帆抬头看了看冬夜繁星，晃晃脑袋，啥都没说，一人当先，默默往寝室走。

——

握着小手手，方圆吹着口哨左看看、右看看，挤眉弄眼逗沈凝飞笑。

沈凝飞说：“我没生气，只是觉得他那样说话不好，太没志气。”

“懂，没志气的男生最der了。但杨一帆不是，他就是死鸭子嘴硬，要面子。”

方圆拉着沈凝飞的手，自己倒过来走：“他那个人吧，其实特简单，爱的直接了当，活的也直接了当。

“但这种性格的人，怎么说，如果没有足够的本事支撑，早晚要掉沟里一次。摔不死，才能活明白。”

沈凝飞妙目流转，含笑看着他，听他继续说：

“比如说吧，他都不怕暴露自己快男的弊病。

“呵，但你要是骂他，他肯定还嘴，而且还得贼有文化，就像快速完成繁衍工作这个优势竟然会被耻笑？就很迷。”

先是没懂，懂了之后啐了一口，瞪着他，最后又捂嘴娇笑。

方圆看得呆呆的。

这就是傻媳妇，外人面前清清冷冷，爱人面前一颦一笑都带着勾人的媚意。

沈凝飞问他：“前几天我问过你，你说自己不是爱要面子的小男生，但杨一帆是，说的真准。”

方圆笑着说：“我肯定不是，在你面前我永远都不是。傻缺才会为了不值钱的面子而错过想真心好一辈子的人，朋友也罢，爱人也罢，都在其列。”

说着，他一手拉着沈凝飞，一手擎在口边，对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大喊：

“飞飞，我宣你！我好宣你哦！”

刚刚上楼梯的邹安脚下不稳，一趔趄差点崴脚脖子。

贺姿面带浅笑，忙扶住他。

街上。

沈凝飞皱着眉头尴尬得要命，心里又甜得要命，握着小拳拳锤他。

方圆一蹦一跳地躲。

贱兮兮地说：“诶，你打不到，诶，你打不到。”

噗咚！

哐！

小腿肚子撞到露出雪地半截的停车柱上，方圆摔了个七荤八素。

看他揉揉腿揉揉背，哎呦哎呦的样子，沈凝飞先是一乐，然后心疼地扶他起来。

帮他掸掉后背的雪，她嗔怪着说：“叫你……怎么说来着，嘚瑟，叫你嘚瑟。”

方圆龇牙咧嘴，腿肚子疼得不行，但见傻媳妇的样子，又实在忍不住。

一把薅进怀里。

“唔……”

路灯下，雪堆前。

吧唧吧唧，双唇拉丝。

沈凝飞媚眼迷离。

相拥前行，路过那个小路口，沈凝飞拉停方圆。

方圆捂着腰不解，问：“怎么了？”

沈凝飞垂首不言，指了指乌漆嘛黑的小巷，仰起脸冲他笑。

“太晚了，去你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