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次,王国鼎还特意叫上老民政何天明一块到卧虎岭来,他们两个要合计合计卧虎岭村的发展大计。
王国鼎说,老何啊,卧虎岭还远远没有脱贫,村民们光知道种粮食,而种的粮食又仅仅是能糊口而已。另外,我也看了,这个村子目前还处于石器时代,想发展大的项目是不可能的。你看,是不是先从引导大家调整种植结构入手?
何天明说,乡亲们能转变一下观念,改变一下种植方式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了。这个地方,我知道,历来把小麦和红薯看成救命粮。
何天明说的没错,多年以来,卧虎岭的秋季的农作物主要就是红薯。因为红薯的产量高,一亩地可以刨上一万多斤,作为肚皮的填充料最为合适。
王国鼎也深知,他们十八寨和杀虎口两个相邻的乡镇,老百姓都对红薯是情有独钟。
第一场霜冻来临时,红薯叶子一夜变成了黑色,红薯停止生长,就到了刨红薯的季节。红薯是不能直接交公粮的,都是各家各户自己处理。
王国鼎也看到了,这个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打有储存红薯的红薯窖。就是在家里或者一块空地上,向下挖一个两三尺深的直筒,然后再向下留两条腿,分别向两边开肚,掏出可供储存几千斤红薯的空间来,把刚刚刨下来的新鲜红薯轻轻地排放在里边,平时吃多少就捞出来多少。
在大窝饭的时代,由于饿怕了,群众种红薯的积极性很高,有了它,一冬一春人人可以吃饱饭。大家说:“红薯汤,红薯馍,离了红薯不能活。”现在虽然包产到户了,但人们仍然在大面积地种植这种经济效益极底的红薯。
早些年,不仅群众喜欢种红薯,上级领导也很重视红薯种植。他们号召并组织农业技术人员,推广了许多新品种和新种植技术。新品种最多的是“山农一号”,这种红薯产量高,皮色深红,内瓤较面,甜度也不低。还有一种红瓤红薯,人们叫做“里外红”,水分较多一点,也挺好吃。
当然,红薯的口感好坏,还与土壤有关,沙壤地里的红薯,比黑油地里的红薯好吃得多。而且刚刨下来的红薯,还没有充分糖化,性子暴,不好吃。晒上一晒,干皮一点,外瓤软、内瓤面,香甜可口。做法上也有差别,烧烤的比蒸的好吃,蒸的又比煮熟的好吃。
红薯这东西,吃多了伤胃,吃红薯的这一代人中,许多人都犯有“沥心”的毛病。吃了红薯,就从胃里往外泛酸水。现在,人们把红薯当成了稀罕物,西山县委书记侯鸣放曾说过一句大实话,道出了怕吃红薯的心理。当宾馆老总请他品尝鲜美的红薯时,书记风趣地说:“算了,我就是不想吃红薯,才出来当干部哩。”
红薯的种植技术比较简单。到了春天,人们把留下来的红薯种,排在筛得很细的牛粪池子里。牛粪这种东西既有养分,又升温快,很适宜红薯芽子生长。一天浇上两遍水,十几天就催生出一池子茂密的红薯芽子。红薯芽子长到五六寸高时,拔下来,就可以栽到早已挑好垄沟的地里,这叫做“春红薯”。待这些春红薯拖了一尺多长的秧子后,挑一些秧子剪下来,又截成小段段儿,仍然可以扦插在地里,叫做“晚红薯”。多少年来,人们一直这样种植红薯。
然而,交公粮是有任务的,国家征购的不只是粮食,红薯干也可以折合成粮食交售。每当刨了红薯以后,群众留够装红薯窖的,剩下的就地切成红薯干。切红薯干的工具是一块木板,一头刻出一个槽,钉上一片钐刀,只要拿着红薯在上边用力推,就可以擦出红薯片来,当然要小心伤了手掌。后来,有了一种手摇的、铁圆盘上装有三片刀片的切红薯片机,工作效率比木板切片工具高不了多少。
红薯切成片以后,撒在地里,摆成一片白花花的,如果有风,有太阳,两三天就可以晒干了。就怕遇上阴雨天气,这些半干的薯片就会发生霉变,这是最令人懊恼的事情。要知道,红薯干也是人们最需要的粮食啊。这些红薯干,除了上缴一部分公粮,每家每户都要留下一些作为口粮。
其实,就连红薯秧子那也是一种财富。红薯叶子可以拌面蒸蒸吃,干了的秧子可以用来喂羊、喂牛,家家户户都把红薯秧子储存起来,挂在没有树叶子的树杈子上,各家门前的树上,都挂有大团大团的红薯秧子,群众用这种简易的方式,把红薯秧子储存起来,当做冬季的牲口饲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