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之上，牵一发而动全身。</p>
景帝之所以做出全军向前的决定，是因为陆沉没有动用定北骑兵，可见其懂得轻重缓急，进而说明齐军不敢冒险，双方最终要靠硬实力一较高下——这就意味着飞羽军只能自救。</p>
这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p>
塞蒲里勇猛剽悍，阿速该谨慎自持，两人的配合几近天衣无缝，率领麾下精骑将飞羽军围在中间，一步步缩小包围圈。</p>
局势愈发艰难，厉冰雪和飞羽军将士却不会因此认命。</p>
从飞羽二字成军开始，这些靖州儿郎便活跃在边境线上，最初是和伪燕边军厮杀缠斗，等燕军不敢露面的时候，景军游骑又杀了过来，一场又一场鏖战仿佛永远不会停止。</p>
时至今日，他们已经能够做到将生死置之度外，更何况厉冰雪身为厉家在军中仅存的种子，依旧与他们同生共死。</p>
各处战况如流水一般送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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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战场一隅，数百骑兵相继战死，皇甫遇在被塞蒲里手中长矛贯穿胸膛的那一刻，长枪几乎在同一时间铲过对方的腰身。</p>
霍真看着前方景军汹涌的气势，神色渐趋冷峻，随即指挥全军一边迎战，一边缓慢后退。</p>
跟在皇甫遇身后的数百骑兵齐声怒吼，他们已经清楚自己的职责，那就是挡住侧面杀来的景军精骑，为主力的突围创造宝贵的空间。</p>
但见骏马奔袭而至，厉冰雪手中的马槊挟无尽威势前挑，槊锋毫无迟滞地捅进一名景军骑兵的胸口，就像钢刀刺入豆腐，那骑兵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嚎叫，身体便已腾空而起。</p>
厉冰雪遽然发力，挑起敌人的身躯然后朝前方砸了过去。</p>
景帝将鼓槌交给撒改，让他代替自己继续擂鼓助威，然后看了一眼齐军至此刻依旧紧凑的阵型，朗声道：“传旨给永济，朕要他立刻领兵前出，直取齐军尾阵！”</p>
这支骑兵的主将名叫阿里合永济，时年三十五岁，乃是景帝二叔唯一的孙子。</p>
厉冰雪昂起头，对身后将士简洁有力地说道：“杀出去！”</p>
飞羽军副指挥使皇甫遇如当年在靖州那般喊着厉冰雪，双眼死死盯着远处杀来的塞蒲里，大声道：“大小姐，我家那个臭小子就拜托你和王爷了，告诉他，他爹是为国而死！”</p>
主战场上，阿布罕没有让景帝失望，他将第六个万人队充作刀尖，对着齐军没有骑兵策应的右翼发起猛攻，明显能看到齐军右翼渐渐松动。</p>
便在这时，侧后方忽地传来一声怒吼。</p>
若说两军骑兵的对决是洪流的碰撞，步军的厮杀便是巨兽的角力。</p>
壮烈，殉国。</p>
另外一种选择就是暂时停止前行，进一步收拢阵型应对强敌，可这就意味着他们先前的努力付之东流。</p>
厉冰雪眼中煞气浮现，然而似乎是猜到她的意图，那杆将旗居然向后方缓缓移动。</p>
“跟着我——”</p>
战事进行到此刻，胜负的天平终于朝景军倾斜。</p>
然而塞蒲里瞅准时机杀来，如同一刀砍在飞羽军的腰眼，这个时候飞羽军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不管不顾继续向前，拼着付出惨重的代价逃出生天，但是也有可能被对方拦腰截断。</p>
厉冰雪的双腿一夹马腹，坐骑嘶鸣着向前，十余名景军骑兵结阵挡在前方。</p>
皇甫遇手持长枪，狰狞大笑，迎着塞蒲里嘶吼道：“杀！”</p>
他抬眼看向北面，嘴角终于扯出一抹弧度。</p>
伴着怒吼声响彻战场，景军另一位大将塞蒲里手持长矛，领麾下千余精锐从斜刺里杀来。</p>
皇甫遇艰难地扭头望去，那张狰狞可怖的脸上浮现一抹欣慰的笑意。</p>
当景军第六个万人队杀入战场，阿布罕立刻明白天子的心思，于是进一步延展战线，利用兵力上的优势不断压迫齐军的阵地，造就一条数百丈的生死鸿沟。</p>
“大小姐！”</p>
养精蓄锐多时的汝阴军在主将霍真的率领下，从三个方向支援苦苦支撑的同袍，迅速投入战斗之中。</p>
厉冰雪猛地扭头望去，隐约瞧见那个昂藏大汉领兵冲去，不禁高声喊道：“皇甫！”</p>
众人齐声回应。</p>
在冬日阳光的照耀下，他缓缓趴伏在马背上。</p>
将旗之下，阿速该神情冷峻，他当然知道自己如果能杀死或者生擒厉冰雪，这支南齐飞羽军必然会溃败，但他不会在占据优势的前提下冒险，万一他有个闪失，己方军心定会动摇，故而他怎会逞一时之意气？</p>
但是景帝的面色依旧冷静，不见丝毫自负。</p>
厉冰雪一马当先，不再有丝毫保留，那杆霸道的马槊裹挟起惊涛骇浪，正如她在万军之中宣告的那般，谁敢阻拦便会被碾为齑粉！</p>
两支景军骑兵有意逼着飞羽军往北行动，这样一来他们会离齐军本阵越来越远。</p>
景军怒吼着向前推进，齐军唯有舍命抵抗。</p>
厉冰雪死死握紧马槊，她已经看出塞蒲里的凶悍远超常人，若想维持前进势头并且挡住对方，恐怕只有她亲自迎战才有可能，但是她若过去又如何杀穿前方景军的阵型？</p>
厉冰雪深吸一口气，趁着间隙抬手抹了一把脸，随即猛地一勒缰绳，陪伴她征战南北的坐骑转向东南。</p>
数百骑几近疯狂，悍不畏死地迎上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