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军骑兵不至于一败涂地,然而被动之势已成,阿速该亦不曾冒着阵型溃散的风险强行转向。</p>
大体而言,景军骑兵在被飞羽军咬住尾巴的前提下,只能一路向北疾驰,争取能够甩开对方,然而飞羽军又怎会浪费这个好不容易赚到的优势?凛凛寒风之中,阿速该面色肃然,却没有显露恼怒或者惶恐的情绪。</p>
他想起昨夜天子的叮嘱,心中半是失望半是庆幸。</p>
失望是对自己,如果他能抓住飞羽军的漏洞,将这支敌军牢牢困住,甚至不需要动用天子布下的后手,便能完成战前的既定目标,从而让天子有更充足的力量压迫齐军。</p>
庆幸则是因为景帝早有安排,即便阿速该的部属处于劣势,亦不过是一张早就张开的罗网。</p>
如今阿速该部的劣势反倒让这张罗网几近天成,毫无破绽。</p>
飞羽军紧追不舍,两支骑兵踏云赶月,很快便远离最初的战场,将要进入景军本阵东面的广阔平原。</p>
王骏一愣,迟疑道:“王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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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然也看到了飞羽军的处境,以为陆沉会让定北军前去支援,不由得语气高昂,旁边其他人也都是类似的神情,毕竟飞羽军的主将是陆沉的妻子,一旦有失极有可能动摇军心,甚至会影响到陆沉身为主帅的判断力。</p>
厉冰雪在这支骑兵出现的刹那就判断出局势,这个时候她想带着飞羽军撤回去非常困难,毕竟前面那支景军骑兵还没有溃散,更谈不上丧失战斗力,而后边追兵已至,故而厉声道:“皇甫!”</p>
“在!”</p>
此刻望着喧杂惨烈的战场,他脑海中浮现陆沉昨夜私下的吩咐,不由得扭头看了一眼远方景军阵中那杆天子华盖,眼中浮现凌厉的寒光。</p>
齐军的所有动向以最快的速度汇报到景帝耳中。</p>
领兵大将名叫塞蒲里,他和阿速该、蒲察、阿里合永济并称景帝麾下四骏,四人皆是能征善战的骑兵大将。</p>
将旗屹立不倒,然而他们肩上的压力越来越重。</p>
陆沉不容置疑地说道:“定北军即刻前插,进攻敌军步卒侧翼,同时要注意防备敌军那支孤悬阵外的骑兵。”</p>
众人齐声应下,兴奋之情显露无疑。</p>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景帝静静地观察着战场,没有丝毫急躁之意。</p>
这是景帝颇为意外的一点,如果陆沉是在故意示弱,他应该立刻让定北军从后方绕过去,表面上是救援飞羽军,实则拱手交出所有的机动兵力,让齐军本阵应对难以预料的危机,引诱景帝全军突击。</p>
景帝不言,再度起身登上瞭望车。</p>
景帝淡淡道:“有话便说。”</p>
便在这时,齐军阵地上响起节奏激烈的鼓点声,飞羽军骑兵听见之后,猛地放缓速度。</p>
撒改欲言又止,略显忧色。</p>
景帝又下达一道旨意,很快传到后阵,只见一个个魁梧如山端坐于地的景军士卒缓缓起身,周遭的仆从开始为他们着甲,一匹匹高头大马打着响鼻,发出躁动嗜血的嘶鸣。</p>
他知道陆沉手里还有两三万人没有动用,包括盘龙军、汝阴军以及数千亲军在内,这就是对方所有的后备兵力。</p>
王府书记官王骏立刻应道:“请王爷下令!”</p>
然而看到前方步军将士抛头颅洒热血死战不退,陆沉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传令李承恩。”</p>
前方主战场上,两军步卒难分胜负,原本阿布罕依靠兵力上的优势压制住齐军,但是随着定北骑兵的出现,双方又逐渐回到一个相对平衡的状态。</p>
撒改咳了一声,小心翼翼地说道:“臣斗胆妄言,敌军实力确实不容小觑。”</p>
步卒还能坚持,但东边战场上飞羽军渐渐显露颓势,阿速该和塞蒲里两人配合默契,死死缠住飞羽军,不断造成杀伤。</p>
简短地沟通后,两位主将再度分兵,皇甫遇继续领兵追击前方的敌人,防止他们过于从容地转向形成夹击之势,厉冰雪则亲率数千精锐往左前方转向,略显艰难地迎战塞蒲里率领的近万骑兵。</p>
战事爆发之前,景帝便在本阵前方布置六个万人队,先前已经动用五万人,如今连最后一万人也都派上去,而且是从右翼前进,左翼的定北骑兵只能望而兴叹。</p>
一员将领领命而去。</p>
陆沉低头看去,冷峻的目光让王骏心头一震,迅速拱手道:“下官领命!”</p>
景帝一定会想方设法先解决定北军或者飞羽军,这是他和厉冰雪早就商讨过的问题,而且他们倾向于景帝会将飞羽军列为首要目标。</p>
从阿速该领兵出击到飞羽军陷入包围,其实只过去不到半个时辰,主战场上两军步卒依旧杀得难解难分,徐桂只是简单包扎了一下眉骨,依旧顽强地领兵支撑,而属于京军序列的镇威军受到同袍的鼓舞和感染,竟也度过了战场上最煎熬的初期阶段,稳住阵脚与奉福军共抗敌军。</p>
如今景帝身边只剩下珠格率领的一万步卒和五千天子亲军,但是景军已经占据整体的优势,齐军如何能对他造成威胁?</p>
战场上骤然响起一片片欢呼声,因为象征着大景天子的华盖在停留将近两个时辰后,终于向南方主战场前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