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是一记天马流星拳,最初散漫地悬在远方,渐次接近,最终变作打在脸上心口的重击。
毕业前半个月,从老大到老六,先后搬回宿舍。过了半年,每个人多多少少接触到社会,卧谈会的内容自动升级。各自的前程,老大和老六耿梅一样继续升学,往灭绝师太的路上迈进;老二老三回家乡,等待她们的是安排妥当的工作,还有没完没了的相亲;老四打算留在省城,动作很快地有了男朋友;简佳音没进税务局,她要去南方。
“还以为你是说着玩的,没想到是真的。”时间和距离是最好的调解大师,从前宿舍里的人对简佳音的看不惯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佩服,“敢想敢做,你是新女性。那么,郭景扬呢?”
“我们早就分手了。”简佳音看着帐顶,以为自己可以不动声色地提及过去的恋人,实际却做不到,不管当初爱得深或浅,反正发生过的就是发生过,绝对会留下印子。“还是耿梅和陈立来得持久。你们什么时候结婚,等你毕业吗?”
耿梅拿着专八的词汇,却早就停了翻下一页,惆怅是容易感染的病,“嗯,等我毕业。”
老大拉开帐子,眯起眼看了看耿梅。她俩都是上铺,当中隔了条晾衣线,冬天那上面挂满未干的衣物。现在是初夏,衣服洗了都晾在窗外,她能看清耿梅手里的书,“我说老六,你给人的压力也太大了,能不能歇会,别跑那么快?”
“开学要考专八,我没把握。”耿梅把书放在枕边,今天算了,看来没办法集中精神了。“我不看了,专心聊天。”
“耿梅,你幸福吗?”简佳音问。
耿梅不假思索地答,“幸福。”四年前她入学时是一片茫然,不知道将来为何物;四年后她会有学位,还有了家庭。
“关你啥事。佳音啊,别怪我说话难听,你对耿梅和陈立太关心了,咱们可是姐妹,不兴横刀夺爱。”
“耿梅去陈立那打工,还是我介绍的。”简佳音幽幽来了句,“你说我会干那种事吗。”
耿梅努力回忆,好像是。她刚进学校时晚上在洋快餐店打工,每天晚上6个小时,4元半一小时。累,而且经常回来晚了,要敲宿舍阿姨请求开门。是简佳音告诉她有个学长的网吧店在招工,让她去试试。
“谢谢。”她真心实意地对简佳音说。没想到简佳音回了句,“要谢你还是谢你家那口子,是他看上了你,托人来传话,到我是几传手了。”
这下宿舍其他人全来了精神,“真的?陈立那么早就看上老六?”
“勤快又嘴甜,长得也不错,当然招人爱。”简佳音挥挥手,“躺回去,别像狼似的盯着我,我没啥独家新闻。像你们,一个个懒得要命,包子都要叫老六带回来,人家哪看得上。你们摸着良心说,哪天早起过?”
有声音很肯定地说,“有,赶火车。”
有人反击,“说得好像你很勤快似的,你又哪天早起了?”
“可我没让老六带过包子,我早上吃蛋糕饼干,就是没吃过包子。”简佳音很得意地说。
“悲剧啊!这种脱离群众的行为,会导致群众的反感,佳音同学,等工作了可不兴这样了哈。”
远处传来敲打碗盆的噪音,老大凑到窗口侧耳倾听,“是男生宿舍,又在闹腾。”她叹口气,“说实话,四年里瞧不上你们的时候挺多的,怎么要走了又觉得难受呢。”
没想到一贯稳重的老大居然还在心里瞧不起人,立马有人嚷着想知道有什么事让她反感了。老大一一说来,无非搞卫生不积极,偷用了别人的热水,到耿梅是拿了助学金、奖学金,从来不知道请客,哪怕请一斤瓜子也好啊。“知道你家里困难,可校门口一斤瓜子才两块半,人情虽小,尽到就好。你没想过那么多困难同学,只有你拿到了钱,背后也有我们的功劳,跟老师辅导员说了你多少的不容易,又帮你在同学中压了多少回争议。俺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以后做人可不能这样,太小气招人讨厌。”
耿梅知道她说的是好话,连忙应了。
老大刚跟大姐似的叮嘱了每个妹妹,就来了句不靠谱的,“各位恋爱过、正在恋爱的,说说打kiss的滋味。”顿时笑翻了几个,老大沉重地说,“想我一心求学,以至于芳龄三八尚未尝过肉味,你们能忍心不介绍经验?”
“很甜蜜,胸口有种冲动,想拥抱对方,紧紧的。”简佳音大大方方地说。
“差不多就这样。老六说说,你经验应该最足。”
“安心。”耿梅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