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路上,耿梅怀抱一颗灼热的心义无反顾地万里救夫,透支了所有的体力。回去的路上,在曼谷等转机时她开始发烧,把整个航程变成了一场严重的受罪。
耿梅昏昏沉沉,额头火烫,嘴唇干裂。陈立试图喂她喝水,刚咽下去数秒她就轰轰烈烈地吐出来了。动静之大,让空姐来看了几次,生怕耿梅在缅甸染上了什么病毒,会传播给空中客车的其他乘客。
耿梅处在半死不活中,偏偏又始终保持着一丝清醒,能感觉得到头很重;晕眩感让她像坐在了翻江倒海的大活龙身上,必须用力才能克制住不呕吐;心脏扑通乱跳,透不过气。
唉,昏过去就好了,至少人事不知的时候是没有痛苦的。
如同上了过山车,耿梅艰难地挨着,不停地自我安慰只需要忍三小时,等再踏上土地就没这么难受了。然而按照相对论,健康时的三小时跟高烧时的三小时绝对是不同的,她像一条钓上岸的鱼,每分钟都是煎熬。
快降落时,空姐过来叫醒陈立。他帮不上耿梅的忙,郁闷地睡着了。
空姐说她们已经通知地面,会有救护车进停机坪接走病人,让他们做好准备。
陈立谢过空姐,回头再看耿梅时又觉得有这个必要,她的脸变成毫无生气的黄色,眼睛深深陷下去,嘴唇白得像纸。还有她的鼻子,鼻孔松弛,鼻子两旁出现了两条深纹。就在他睡着的两个多小时,耿梅的生命力迅速消逝,此刻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奄奄一息的病人。
对着陈立惊恐的双眼,耿梅心里明白,只恨没力气说话,她辛苦地抬起手指,想摸摸他的脸,但平时轻而易举的事,怎么也完成不了。
会死吗?
耿梅想,随即在心里默啐自己一声,发什么利市,她才20岁,大学还没毕业,说不定还能往上升一级是硕士。她刚找好自己的归宿,以后的好日子数不清,哪能就这么死了。
陈立体会到耿梅的意图,握住她的手,又把她的手贴在脸上。
泪水从指缝里溢出来,烫着了耿梅的心,她奋起余勇安慰陈立,“我没事。”
她哪能就死了,从小到大没生过几次病,用俗话说是条贱命,好养活。都说老大吸收了父母的精华,身体和头脑是最棒的,可耿梅不信,老二习惯了从老大那捡破烂,大大穿新,二二穿旧;大大吃肉,二二喝汤;论起生存能力,老二绝对甩开老大一条街。不然,为什么家里把好的都给了哥哥,但读了大学找到好配偶的是她。
听说人的平均寿命是75岁,她好不容易浮出水面,光明就在前方,哪能现在gaover。
当然,年轻的耿梅没有死,她在医院住了二十几天,天天输七八袋液,慢慢的好起来。医生查出她有轻度的贫血,陈立给她订了医院最贵的营养餐,药、食物,加上充分的休息,耿梅出院时胖了两斤。
她住院的日子里,陈立也没闲,他忙着收割那份人情带来的回报,来不及守在病房做陪护。合同拿下来了,三年里不愁没活干,30的预付款到账很痛快,进货发货,他手机的电池用得飞快。
耿梅等有了点力气,就坚决地推掉了护工。开什么玩笑,花一百元请这么个人,不就看个药水打个饭么,她自己能对付。
等陈立那头忙完再到医院来,耿梅已经可以左手吊着水,右手握着本书,初试过了,她得好好准备复试。
“别看了。”陈立一把没收她的书,“还读什么,有老公罩着,你安心做个有钱太太。每天公司转一圈,监督我有没有找小秘,下午打牌,五点收工准备吃晚饭。高兴的话陪我妈逛逛街,哄她开心了,把保险箱里的珠宝传给你。”
“陈立,我想读研。”耿梅想过,她之所以能走出生她养她的家,能认识并且和陈立谈婚论嫁,全是因为读了书的缘故。大学在别人是锦上添花,在她却是改变命运的重要步骤。读个硕士需要二年半,但半年是实习,所以只要再有两年,起码她在学历超过陈立了。
耿梅十分认真的态度,让陈立无法忽视她的话,“学校在外地,我们可就两地分居了。”
“才几百公里,我每个周末都回家,啊?”填志愿的时候,耿梅抱着取不取都无所谓的态度,填了所一直向往但高考时没法去的外省市大学,没想到意外地够到了录取分数线,所以更舍不得放弃。“你不会做坏事吧?”她双眼灼灼,嘴微微嘟起,带着点娇嗔看向陈立,他说过他无法拒绝这个表情的她,“就两年,很快就过去了。”
“如果有了孩子?”陈立考虑起各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