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高耸入云端的不周山现在就是个普通的山,唯一特别的地方大概也就只有山上没有半点活物,没有草木自然也就没有生物,就像是一个大的观景平台一般能够清楚地看到整个大荒的景象。
白泽趴在山顶平台上,阮萌也从它的背上下来坐在一旁
陪着它坐在一旁,入眼的荒芜和寂静,只有清冷冷的风从耳边刮过,带来萧瑟的气息。
“以前的大荒多热闹啊……”白泽把脑袋靠在自己的爪子上,“以前龙凤麒麟三族时不时就得打上一场,咱们还时常有乐子可以看,现在就算是想要看乐子都没了,现在大荒的妖族不是走的差不多也都是死的差不多了,你可知道距离我上一次瞧见的能化形的都已经是几十年前了,人族之中还有一句‘建国后妖精不许成精"的话,如今已成了妖族的禁锢了。阿萌,天道于我妖族真是严苛啊……”
白泽的话中带着几分的叹息,或许一开始人族那一句话或许只是玩笑,可流传的广了就渐渐地变了,就真的成了妖族的一道束缚,天地之间灵气溃散是一方面,可这一语成谶的话更是一道枷锁,白泽早些年去往过人界,看着人族发展的那样蓬勃而对比起一日不如一日的妖族,自然也就不愿意再出去了。
“的确。”
阮萌对白泽这话给予肯定,从人族诞生开始天道就偏向于人族,尤其在巫妖大战之后,妖族就开始进入了凋零期,虽说不到灭族那么惨烈,可也算得上在夹缝之中生存了。
再加上妖族的小辈能耐得住性子一点一点修炼的也少有,总有一些起了歪心思又或者是想要走捷径的就会走上一些歪路引来玄门中人,对于这种犯下错处的,阮萌也无话可说,可走上歪路的并不单单只有妖族中人也会包含玄门中人,毕竟能修炼出灵智的妖族已经形成了妖丹。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玄门之中就有流传出妖族的妖丹是十大补丹,能够生死人肉白骨不说还能增加寿元功力一类的,闹得玄门之中有些人也贪图这个捷径和心思。
“人族受到天道偏爱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种事情也还是要看开一些的好。”
其实她自己至今也不是很能理解天道对于人族的偏爱,可也正是因为人族的关系产生了四位圣人,其中三位还是她的兄长,甚至兄长还认为她的机缘也在人族之中,可到现在为止,她至今没感应到自己同人族会有什么机缘所在。
感应这个东西有点玄妙,她三个兄长在成为圣人之前据说就是和人族有些冥冥之中的感应,她至今没有那种感应大约就是机缘还没有到吧,但罗睺的出现却让她感受到了危险。
活到她这份上感受到危险那就不是个好讯号了,而且罗睺身为魔祖,当初道祖也只是将他囚禁而已,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从道祖哪儿逃离的,而道祖居然没来抓他,这也是让她捉摸不透。
她连着算了好几次都没能算透罗睺的迹象,不过也能理解,毕竟是魔祖,如果连这点本事都没有的话,又怎么可能逃过道祖呢!
“阿萌,你应该回天界了。”
白泽转头看向阮萌的方向,严肃且认真地说。
阮萌看向白泽的眼睛,他的眼睛已经不像是她记忆之中的那样清亮,反而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白泽天生能够晓未来,可凡事都有利弊,哪怕白泽身为瑞兽也不代表着他能够肆无忌惮地运用他的天赋技能,看的事情太多又或者是太过重要,业力也会反噬到他的身上。
在认识的众多瑞兽之中,阮萌至今觉得只有白泽的一双眼睛是最好看的,天空的蓝,孩童一样的真,虽然也有不少瑞兽觉得被白泽那一双眼睛一看就感觉自己的小秘密都要被他看透了一样,即使知道白泽也不会主动去看关于他们的事情,就算知道一些事情也不会随意开口。
“你不要命了!”阮萌看着白泽那雾蒙蒙的眼睛忍不住斥了一声,“你是不怕死吗?”
上一次白泽看关于“未来”的事情是和妖族相关,他们虽然是瑞兽可也是妖族的范畴之中,天柱倒塌,登天梯的消失,对于人族来说也不过就是修道有成之后也无法成仙而已,可对于妖族来说灵气的匮乏是会导致大妖身陨,妖族不能开
启灵智从此妖族断绝的境地,简直就是灭族之灾。
白泽当初看了那一次之后眼睛就出了问题,业力太深,即使是她也没有办法补救,只能让白泽立下誓言以后不准再看这些,只是没有想到这一次白泽居然破了他的誓言又看了。
“阿萌你看现在大荒只有我在了,他们都不在了,其实死也没有那么可怕的你说是不是?”
白泽转头看向阮萌,他的一双眼睛现在已经看不清楚多少了看着这位老友也就只有能看到一点轮廓而已,不过他知道不管隔了多久,她依旧如同昨日一般,像是什么事情都不会让她觉得有苦恼的。
“现在的大荒多寂寞啊,像是我这种其实陨落了也没有什么,还能回哺天地之间。”白泽搭了搭阮萌的肩膀。
阮萌觉得心口有点闷闷的,瑞兽之中最早陨落的是朱雀,朱雀生的极好看,有着最漂亮不过的毛羽,在她陨落的时候是在傍晚的时候漫天的云彩耀眼至极,那是她看过最好看的云彩。
那个时候的他们也只能看着无力更改,后面陨落的渐渐也就多了,他们也习惯了面对随时都有可能会见到曾经的同伴或是对手陨落,他们会离开大荒,仿佛是有一个默契一般,离开大荒离开同伴的视线这样哪怕到时候陨落了也不会有太多为之伤心。
大荒渐渐地变得冷清,到最后留下的瑞兽也就只有白泽而已,都是活到这种份上的人,陨落似乎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了。
“就算我不看,我也能够察觉自己的能力在一点一点的消退,阿萌我快到天的时候了,虽然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来,但我想应该也不会太过久远。我们都已经活到这个份上了,也没有什么,能早点见故人也挺好的。”
白泽的目光平静,语气也安宁,陨落对他来说真不是什么啊难以接受的事情,事实上在瑞兽开始陨落的时候白泽就已经预感到了自己早晚也是会有这样的一天,再者已经见到了那么多的好友陨落再不甘再不愿时间长了也能够渐渐地平静了。
“那你看到了什么?”
阮萌问白泽,她直觉就是白泽所看到的事情并不是什么好事,甚至还和她有关,否则白泽也不会告诫她让她回天界。
看到了什么?
白泽很难将自己所看到的告诉阮萌,他看到暗无天日,也看到霞光普照,也看到灵气复苏,也看到她化为世间万物一如盘古一般。
“也没什么,只是看到你在人界呆了那么久也只是浪费时光而已,倒不如回了天界的好。而且你不是也不怎么喜欢和人族一起呆着么?”
白泽看向阮萌,伸出自己的手搭在阮萌的肩膀上,“你也别太担心我,虽说现在能力在一点一点地减弱,但真要到那一天也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你若是念着我了就来大荒看看我。其实看不看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都已经到这个岁数也没必要太悲秋伤春的,我的东西都留给你做个念想,你早前不是还想知道貔貅早前留给了我什么好东西么,正好如今也快到人族那边的过年了,当给你做压岁钱了。”
阮萌听着白泽这话,并没有要得到白泽小私库的高兴,只是坐在白泽的身边,伸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白泽的头毛,等到白泽也不敢确定阮萌到底是几个意思的时候,方才听到她开口。
“我陨落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场景?”阮萌轻声问道,“是霞光满天还是会下一场连绵不绝的雨?”
白泽听到这问话也知道自己那点小手段压根瞒不过她,“你有预感了?”
像他们这一类就算不能算己,可到底也还是会对自己有一些预感的,一种很奇特的预感却偏偏只能感应到自己的死亡。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不是吗?”阮萌轻松地耸了耸肩膀,伸手捏了捏白泽的耳朵,“我见到了罗睺。”
白泽的耳朵猛地一动,似乎
被她的话惊到了,“他不是被道祖……”
道祖和魔祖都是混沌之中来,能力也可以算是旗鼓相当,后来魔祖被道祖所困,原本以为魔祖再也不会出了,现在听闻魔祖的出现他怎么能够不震惊呢。
阮萌说,“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出来的,但他的样子和我以前见到他的时候完不同。”
她小时候见过罗睺,只觉得被关押的罗睺并不像她听闻的那样可怕,可之前见到罗睺的时候她才惊觉这个被称之为魔祖的人是可怕的,更可怕的是她完不能算出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种未知让她略微有些紧张,而且隐约有了一些不详的预感,现在听到白泽说了这话之后,她反而平静了下来。白泽大概是看到了不太好的画面,所以才会想着劝自己回天界。
可她更清楚,若是天意如此,避无可避。
白泽苦笑一声,原本想着让阮萌回天界说不定就能够避开,可现在看来是真的避不开了。
“我和你走吧。”白泽说,“反正现在大荒也已经没有人在了,我和你一起去人界。”
阮萌伸手用力一拍白泽的脑袋:“想什么美事呢,你还是留着你的有用之躯留在大荒吧。”
白泽哼了一声,对这话表示并不认同,他如今都已经这样哪里还有什么有用之躯,要是真有这有用之躯那也得挡在阿萌的跟前才成。
“既然是有用之躯那就更得看着你了,”白泽说,“还是你觉得你能上哪儿搬了救兵去?话说起来,玄冥就没看着你一些?”
白泽想几位圣人自然不会插手其中,大荒现在除了他也只有一小撮开了灵智但又没有多少本事出去所以才安安分分地留在大荒之中的小妖。
“玄冥?”阮萌有些疑惑,“我和他的关系有那么好嘛?”
“?!”
白泽迟疑地看向阮萌:“如果你和他的关系不好的话,那大概也没什么人能和你感情好了,他待你就如同你亲爹一般护得和眼珠子似的。”
玄冥是掌管地府的,可他的出现时间可以算是同道祖魔祖同期,有传闻他也是同道祖和魔祖一般从混沌中来,不过到底也没有一个正确的答复过,自然也无从得知是真是假。
不过玄冥为人虽不算热切,但也不是什么逞凶斗狠之人,不过和谁都不是很亲近,唯一还算得上比较亲近的人应该就是阿萌了,据说玄冥还是看着阿萌出生的,那在白泽眼中,玄冥和阿萌的父亲也没有什么两样了。
阮萌默不作声,她对玄冥的记忆不多,她的确认识玄冥,可似乎又达不到白泽所说的他们曾经那样亲近,白泽又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欺骗她,那么她的记忆之中关于玄冥的记忆应该是缺失了。
能让她的记忆缺失而没有让她觉察到有任何异状的除了道祖和她三个兄长之外,大概也就只剩下玄冥了吧。阮萌觉得这更像是玄冥的手笔,否则自己怎么会只单独遗忘他的部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