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形势有变(上)
法国在华租界一共四处,上海、天津、汉口、广州各一处,其中的上海法租界是面积最大、开辟最早的法国在华租界。
上海法租界于1849年开辟,起初不过是为来华经商的法国商人提供一处避风港,并作为法国天主教传教基地,其繁华程度远远比不上当时的英租界,不过随着太平天国战争的爆发,大量躲避战乱的华人涌入法租界,借此机会,上海法租界才慢慢兴盛起来,满清朝廷覆灭前夕,上海法租界已有华人十多万人,而且借着1900年参加八国联军出兵中国的机会,上海法租界也趁机扩展了一次界址,租界面积有所扩大,虽然还比不上合并之后的上海公共租界,但作为法国的“远东前哨”,上海法租界在法国外交人士的眼里还是很有分量的。
与上海公共租界的经济繁荣景象不同,受制于中法贸易的冷淡,上海法租界的商业很萧条,在租界居住的法国商人主要是生丝商人,依靠几家生丝洋行在华收购生丝,运往法国里昂,作为丝织业的廉价原料为法国本土商人带来巨额利润。
其实法国人更看重的是上海法租界的政治意义,这里不仅是法国天主教在华的两个主要据点之一,同时也是一部分中国失意政客寻求避难的场所之一,“戊申革命”之后,不少被赶下台的满清官僚都躲在上海法租界里,托庇于法国殖民当局,有的人利用以前在官场上积攒下来的黑钱开始转向商业经营,但有的人却仍对那失去的权力念念不忘,在租界里日夜谋划,试图东山再起,继续着他们的政治冒险事业。
任何一个老练的政客都不会轻易的放过这些“棋子”,法租界为他们提供庇护,这本身就是一种政治投资,如果这个东方国家的局势持续动荡的话,这些失意的中国政客未必不能派上用场,当年法兰西大革命时,英国政府就是这样进行“投资”的,不少法国政客的亲英情结就是那时候扶持起来的,现在,法国殖民当局不介意学一次英国,在这帮东方失意政客身上进行一番划算的投资。
作为一个老练的政客以及一个野心勃勃的外交人员,法国驻沪总领事窦麦礼就很重视这帮失势的满清政客,虽然不像他的前任那样将这些官僚视为“盟友”,不过也把他们当成自己手里的趁手工具,一旦需要的时候,这些人就能派上用场。
现在,窦麦礼先生就在法租界工部局会见几个失意中国政客,作陪的还有工部局局长和几位董事。
租界工部局又称公董局,是租界当局行政管理机关,名义上是“自治”,但实际上却受各国领事约束,作为法国驻沪总领事,窦麦礼本人也是公董局的九位董事之一,可以直接插手工部局的所有事务。
今日窦麦礼会见的失意政客都曾是权势熏天的满清大吏:
瑞澂,曾为满清江苏布政使兼上海道台,上海和平光复之后,他就被立宪派“礼送”到了租界,之后一直借住在法国租界;锡良,更是当初一手挑起“建国战争”的满清云贵总督,现在共和政府对他的通缉令依然有效,锡总督哪里也不敢去,只能继续躲在法国租界里,靠着在总督任上历年搜刮的民脂民膏过着低调而奢华的生活。
虽然这两人都曾表示过不再寻求政坛复起,但是寄人篱下,却也有些身不由己,法国领事相召,他们也不敢不过来聆听教诲,不然的话,惹恼了领事先生,万一共和政府要求引渡,那么就没有人可以保护他们了。
其实今日窦麦礼请这几位满清失意政客过来说话,只是为了告诫他们,在国民党的那位党务总理陶成章访问法租界工部局的时候,这些满清政客应该明智的“消失”几天,免得租界当局尴尬,也免得领事先生为难,至于他们如何“消失”,领事先生也给出了意见,那就是去公共租界躲几天,甚至连旅馆都为他们预订好了。
不出窦麦礼预料的是,瑞澂、锡良等人很痛快的一口答应了“自动消失”的要求,甚至不需窦麦礼催促,他们就已经打算告辞离开法租界了,看来他们对于革命党人仍是心有余悸。
窦麦礼也没有怎么挽留他们,将几人送出工部局,望着马车渐渐远去,正打算返回领事馆,一名法国耶稣会神甫已被一辆教会的马车送到了工部局门口,下了马车,望见窦麦礼,神甫径直朝他走了过去,打了个招呼。
“领事先生,我有事想和你商议,听说你在工部局,我就赶过来了。”
窦麦礼客气的回了礼,指了指马车。
“神甫,我们一起坐教会的马车回领事馆,有什么事情可以在马车上说。”
两人上了马车,那神甫直接切入正题。
“我希望领事先生向公使馆提交一份报告,请公使馆出面,向武汉军政府当局提出外交抗议!”
“哦?是向共和军抗议么?神甫,你什么时候也对政治感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