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金旺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心平气和地道:“老许,你先别急,周一上班后,我找建斌同志谈谈,了解下情况再说,应该没什么事情,你不要疑神疑鬼的,那样不好。”
许伯鸿用手指压着太阳穴,脸上带着愤恨的表情,怒声道:“老卢,这事儿明摆着,他这是冲着我来的,现在情况可有些不妙,你这边还没走呢,滨海就要变天了,那些投机分子,一个个地都要现形了!”
“老许,没那么严重,你且放宽心,这件事情,我一定过问!”卢金旺的口气很强硬,又安慰了他几句,就把电话挂断,颓然道:“变天就变天吧,该来的总会来,谁都挡不住。”
许伯鸿经过试探,确定卢金旺也不知情,心里稍微安稳了些,知道自己没有被上面当做弃子,就有了活动的余地,赶忙给常务副省长杜山打了电话,随后,驱车赶往省城。
事实上,经过周密的考虑,他也已经想好了,这个儿媳妇搞不好是要吃些苦头的,只要自己的位置能够保住,日后总有办法把人救出来。
许伯鸿其实并不傻,他之所以敢于挑战王思宇,就是吃准了这位太子不会在滨海干得太久,应该很快就会异动,对方的履历明摆着,长则一年,短则半年,几乎就要换个地方发展。
而滨海这里,一直都是杜山的地盘,杜山这位常务副省长,在省里也如日中天,正处于上升期,颇有种一言九鼎的意味,因此,他就故意表现得强势些,希望进入对方的视野。
可没有想到,这次打错了如意算盘,卢金旺是要高升了,市长的人选竟然落空,他许某人不但白白辛苦了一遭,还要面临王思宇的清算,苗冬惠的被抓,也让他强烈地意识到,危机近在眼前!
此时要做的,就是和时间赛跑了,要赶在儿媳妇开口前,给对方施加足够的压力,令那位王书记放弃查处自己的想法,除此之外,再没有更好的选择。
但问题是,从这次市长人选的失利中,许伯鸿也隐约察觉到,省城的政治平衡出现某种微妙的变化,似乎杜山的影响力也受到了制约,在这紧要关头,他的心里也有些没底,暗自后悔,当初不该托大,把事做绝了,没有留下退路。
来到杜山家里,寒暄一番后,进了书房,把来意讲明,杜山就阴沉着脸不说话,半晌,才转过头,目光炯炯地注视着许伯鸿,威严地道:“伯鸿同志,你讲实话,苗冬惠有没有经济问题?”
“这个……还真不太好说。”许伯鸿有些露怯了,低下头,小声地道:“他们小两口结婚以后,分出去过,很少回到家里来,我平时工作也忙,对他们在外面做的事情,不是很了解。”
杜山拿手拍了下额头,脸上露出理解的表情,轻声道:“是啊,就像峥铭一样,这个孩子不争气,整天不着家,经常在外面惹祸,我也没办法,既然管不了,就随他去吧,真要出了问题,就要接受法律的制裁,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嘛,这可不是句空话,我们做领导干部的,要带头遵守!”
许伯鸿听了,心中了然,这是在暗示,儿媳妇暂时不太方便捞了,就点点头,沮丧地道:“杜省长,我也是这个意思,就是担心那人借题发挥,打击报复。”
杜山点点头,沉吟道:“这点倒是要考虑,王思宇这位同志很不简单,在这次人事调整的问题上,他就打了埋伏,让省委书记赵胜达同志很不高兴。”
许伯鸿面带忧色,含蓄地道:“杜省长,我这次过来,倒不是害怕,在经济上,我许伯鸿是清白的,也能经得起组织调查,唯独担心他利用一些下作的手段,对我进行栽赃陷害。”
杜山皱了下眉头,若有所思地道:“老许,你再想想,在这件事情上,建斌同志真的没有向你通气?”
“没有,完全没有!”许伯鸿把手一摆,义愤填膺地道:“杜省长,不瞒你说,常委会现在不太正常,很多干部都慑于他的淫威,不敢站出来讲话,建斌同志可能也顶不住压力了。”
“啪!”杜山收起笑容,伸手拍了下桌子,阴沉着脸道:“这些情况,金旺同志从来就没有讲过,侯晨也不提,关锦溪更是像在空气里消失了一样,他们这样搞,是要出乱子的!”
许伯鸿喝着茶水,不再说话,他深知杜山与卢金旺之间的关系,远在自己之上,所谓亲不间疏,有些话,还是不提为妙,尤其在卢金旺已经确定调离的关口,更没必要得罪他,至于别人,还是应该上些眼药。
杜山皱眉思索了下,就微微一笑,抬起手,极为自信地道:“放心吧,老许,要调查你,必须经过省委讨论,那道关王思宇过不了,你只管安心工作,有什么情况,我会及时和你沟通。”
许伯鸿吃了宽心丸,心里舒坦许多,就又打开公文包,从里面取出一些材料,递给杜山,汇报了近期的工作,末了,才在杜山夫妇的热情相送下,离开杜家。
十几分钟后,他把车子开到路口的一家饭店旁边,停下后,摸出手机,打了电话,笑眯眯地道:“峥铭啊,我是你许叔叔,你在哪里?”
电话那边传来醉醺醺的声音:“许叔,我在朋友这边,怎么,有事儿?”
许伯鸿把目光转向车窗外,轻声道:“没啥,给你带了点小礼品,几时来取?”
杜峥铭会意地一笑,问了地址,就笑着道:“许叔叔,你稍等,我马上就到。”
“好的。”许伯鸿挂断电话,嘴角现出一丝冷笑,点了颗烟,皱眉吸了起来,良久,才叹了口气,喃喃地道:“冬惠,要挺住,千万别开口,只要你不说话,一切都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