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1 哈利披马甲的日子(八十七)(2 / 2)

…………

Riddle在一片黑暗中醒来。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和每一次犯病时一样——思绪混乱,头晕目眩,一架钢琴在他面前被胡乱掀开。他的手指在黑暗中没有特别好的准头,仅仅是靠着本能胡乱落在原本优雅的黑白键上,弹奏出疯狂混乱的调子。它所弹奏出的每一个高音都混合着令人疼痛的魔力,每一个音符落下都久久地环绕在四周。曾有一些经验不够丰富的仆人或者工作人员不听管家和Li的吩咐,大着胆子靠近这间房,想要探寻黑魔王的秘密,却会被这不够悦耳的曲子击倒。紧接着,Riddle会朝着任何胆敢靠近的人施展钻心咒,他们便只能在地上翻滚着求着他的饶恕——

——大人、大人,饶了我,饶了我!求求您,我最最伟大、最最仁慈的主人!

那些人总是如此哀求,姿态如此卑微,恨不得跪在地上给他歌功颂德。一开始,Riddle认为,使人发出这些哀嚎确实是个消磨坏心情的好法子,可次数多了,他便渐渐地不能从中获得乐趣了。

想到这儿,Riddle的手停了下来,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额头。

即使他的大脑在此时此刻已经算是清醒,Riddle的面色依旧是一种可怖的惨白。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叫来庄园里所有的仆人,把他们部处死,好让自己能够快乐一小会儿;又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把桌子上、地板上、柜子上所有的东西都扔出窗外,听着它们或轻或重地落地,好腾出一张空荡荡的屋子,让自己得以有更多自由的空间;然而下一刻,他又觉得这屋子里太过冷清,他最好找来那些他的下属,让他们在楼下办起宴会,翩翩起舞,他则坐在最高的地方,看着他们的眼神与姿态,从中猜测他们都有怎样的肮脏小心思。

他可以做到所有他

想做的事情,但——

痛。痛。疼痛、撕裂般的疼痛。

足以令人发疯的痛像是钉子钉进脑子里一样阵阵作痛,他立刻倒在几步外的大床之上,浑身冷汗,薄薄的衬衫紧贴着后背,随着他的动作拧出线条扭曲的褶皱。

疼痛总是如此绵长,幻影和幻听又如影随形,每一次,Riddle都觉得,如果不是做梦也得不到安宁,他会选择给自己一个昏迷咒的。

不够,不够,这样的不可控太过荒谬,就算用昏迷咒也还是不够。

「Li——」

床帐早就因为的魔力而被放下,遮挡住任何可能进来的人的视线,Riddle在里头狂躁地喊了一声:「Li!Li!」

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后,房门被猛地打开,Riddle能听见他得力的下属几乎是狂奔着进来。

「主人!您醒了!」Li颤抖的声音里带了一点惊喜,「您在呼唤我吗?您需要什么吗,主人,我马上为您安排——」

「药!」Riddle死死地咬紧了牙关,却又不得不张嘴冲Li大喊,「把药拿过来!」

他本来还想要Li为他找几个人来折磨,但……

不。不是时候。不能有人知道他的现状,死人也不行。

Li听到「药」,神色一变,他飞快地靠近床铺,从随身的长袍口袋里掏出一个图案繁复的盒子,又用魔杖在上面按照一定的顺序敲了七下。

金属的匣子咔哒一声打开,里面躺着两个一模一样的银制的、手指长短的瓶子。Li拿起其中一瓶,跪在床边,迅速地将它递了进去,随即低头,没有试图从缝隙里窥探主人的模样,而是静静地等在那里,等待着Riddle拿走魔药后,通过药剂的中和使那份痛苦变成平静。

整个过程大概持续了十分钟,Li跪得腿都要麻木了,才听到Riddle在床帐之内喊他的名字。

「坐,Li,我的孩子,坐。」

Riddle声音嘶哑地说。显然,怪病给他带来的损伤不止是精神上的。但在得到药之后,他总算又是Li所熟悉的那个主人——或者对他而言,一个长辈——而不是谁也不敢靠近的强大疯子。

Li长长地松了口气。

能知道这样的秘密的他,自然是Riddle距离最近的心腹,Riddle既然如此温和地让他坐,他当然也不觉得多么惶恐,缓缓站了起来,从旁边搬来一张椅子,在床的附近坐了下去。

「纳吉尼的……葬礼,」Riddle在帐幕之中缓缓问道,「你是否已经处理完毕。」

这是Li早就想好了报告内容的事务,因此Riddle一开口询问,他就迅速回答道:「是的,我的主人,我们已经纳吉尼小姐举办了十分隆重的葬礼,受到邀请的客人们也已经一一为她献花与哀悼;她的雕像也已经完工,我们遵照您的吩咐,将它放在在了您钟爱的百合花中。另外——」

他的汇报戛然而止,因为帷帐里伸出一只手,示意他停下。

「我相信你的能力。」Riddle轻声说,「不过,Li,在所有客人离开之前,你有带人来过楼上吗?」

Li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不会让他们打扰到您,我的主人。」

「那我再问一个问题,」Riddle在帷帐里笑起来,「巴沙特先生是否受到了邀请?」

「……是的,主人,」Li皱起眉,有些惶恐地问,「这有什么不妥吗?」

「不不不,」Riddle的声音反而愉快了起来,「你做的很好。」

Li站

起身,微微一躬:「这是我应该做的,主人。」

「那么你要再为我做一件事,」Riddle说,「去查清楚,在所有事情结束之前,巴沙特先生都在干什么。」

…………

「我在「目标」的脑袋里动了一点手脚。」Harry坦诚地道,「通过一些细枝末节的调整。但是,我不明白,先生们,女士们,」他停顿一下,「我看到了我不理解的画面,还有信息。」

一个声音在他心里咆哮——那是他的脸。长大了的他的脸。如果真要说有什么区别,那就是多了一道伤疤。

Harry深呼吸一口气,强忍着把所有信息都说出来的冲动,又一次询问长桌后的人们:「你们的目的是让那个人变成疯子吗?」

如果他们的目的是把Riddle变成疯子,那根据十几年后的情况来看,他们做得挺成功的。在Harry眼里,现在的Riddle勉强还能算个人——疯子也算人——十几年后的那位黑魔王却像一辆发狂的汽车,每一刻都只想从所有人身上碾过去。从各种方面来说,你都不能说它还算一个生物。

要Harry来说,他会平静着指出他认为最不可理解的一点————什么人会追杀一个一岁的婴儿?!

长桌后面的人影们,包括那个女巫,都沉默了好久。一瞬间,Harry能感觉到,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视线聚焦在了他的身上——那些黑色影子虽然看不清,但绝对有着可以瞪视他的眼睛。和这昏暗的场景搭配起来,这种感觉绝对称得上令人毛骨悚然,但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Harry并不打算退回去,就跟他一开始控制住了Riddle,就紧接着出手洗掉了好几个关键人物的记忆一样,有些事情开始做了就不要想着退回去了,那不能解决问题。

他们沉默着,不愿意做第一个开口、让步的人,Harry却一点也不着急。他重新把自己扔到舒服的沙发之中,闭上眼睛,努力压制住脑袋里一团乱麻的信息。

可惜的是,也许是出于某种防范措施,自从进了这里,Harry的耳边就很「安静」——

——不然也许不用对面开口,他就能得到答案走人,因为他脑子里的开关暂时关不上了。

「在你看来,Potter-Xavier先生,」长桌后的人影们终于有一个说话了,「我们是在让他变成疯子吗?」

Harry思考了一会儿,在「长篇大论」与「长话短说」里选了一个。

「当然,」Harry做出一副诧异的表情,「我不敢说我对大脑研究得很透彻,但人的脑袋是一个非常矛盾又复杂的东西。这么说吧,先生——」

他伸出左手和右手,它们十指相扣,拼合在一起,然后放开几根手指,使劲儿地往反方向扯。

「这边的意识,是你们干的,或者说,创造的,它在让你们的目标遗忘一些东西。」Harry晃晃左手,然后又晃晃右手,「但是,他却非常确定有什么东西存在过,他还在拼命挽留它。看,先生,它们是一个人脑袋里的两股意志,是一张纸上的两条线。」

「如果你们要继续抹去他的记忆——」Harry变出一张纸,然后用力一扯。

嘶拉!

白纸以一种野蛮的方式变成了两半。

「看,」Harry说,「如果一个人的记忆成了两半,那他怎么也会像个疯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