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所有人特地在迦南附近开拓的一片领土,向神祈祷使者得以安眠的地方。当时的吉高诗乃舞总算完成了巡逻的任务,却没有急匆匆地赶回只剩自己一人的寝室看更新的漫画,而是从悬浮器里找到一朵花,顺路来到了伯特利。在无数异晶雕刻的墓碑里她寻找着,最后在百合花形状的、刻有“纸祖沙耶香”的墓碑前站定,而墓碑的一旁却早已有来人,垂着脑袋站在那边,就像被雨打湿的凌霄花。
“你是……纸祖飞鸟对吧?”她的指尖汇聚出异晶按在带来的那朵花上,花朵从花瓣开始慢慢地、一点一滴地变为绛紫色,将时间永恒定格在这一瞬间,“我在沙耶香姐的照片里看到过你。你也要成为使者了吗?”
纸祖飞鸟没有回答她,只是静默地扶着那块墓碑,淡粉色的异晶下就连被同化的尸体也不存在——纸祖沙耶香,于新历十五年八月三十日下午五点左右被危险等级为五级的、代号“莎乐美”的同晶子吞噬,在“莎乐美”被击败后也没有发现遗体,确认已经被吸收和同化。而这块墓碑因为无法适用于“墓碑要用本人的异晶制造”的不成文规定,用的也是莎乐美核被剥夺后的异晶。吉高诗乃舞把那朵花递给纸祖飞鸟,面对他有些疑惑的神情无奈解释:“还是由你把这个给你姐姐比较好吧?不过你能来这里也确实说明你拥有了使者的资质对吧。”
“……我是上午来的。”
纸祖飞鸟单膝跪下将那朵花摆在墓碑前,自嘲般笑了笑。
“我想给姐一个惊喜来着,弟弟突然来见自己,甚至还和姐一样都成了使者,这种事不是很好吗?以后能和姐一起并肩作战,姐传授给我的东西也能派上用场,最重要的是我和姐约好过了,要一起的……但是等我过了测试以后,却听他们说姐在战斗,所以我就等姐回来。”
铺天盖地的浅粉色,魔女般的姿态,来自它手中的那颗脑袋还有它本身死般的凝视,以及战斗的人——那个英气逼人、做事毫不拖泥带水的漂亮的前辈,还有无数将再也回不来的队友,都在为了歼灭它而努力战斗着,即使两年后自己被噩梦惊醒后还是会想苦笑着告诉过去的那个吉高诗乃舞“那些人最后只会剩你自己一个”。
“……然后,就变成了这样。”
纸祖飞鸟站起身来,那时的他或许被悲伤所压垮,因而日后的乖戾张扬尚不可见。他只是维持着没有表情的样子,眼眶却微微发热发红。吉高诗乃舞向前几步,攥紧的拳头无数次想击碎那块墓碑,但这样的话就会破坏纸祖沙耶香存留在世上的证明之一,因而最后那拳头还是轻轻抵在了墓碑上。
“我说,纸祖,一会儿来我和沙耶香姐的寝室吧。”
“嗯……?”
“找到你想带的东西然后带走,就当是留作纪念的。想拿什么都是你的自由,省得它们被清理掉。听得懂的话就跟上我。”
……大概在那时候开始,那个不论如何都要战斗的纸祖飞鸟就已经呱呱坠地,带着满腔的愤怒和悲哀,以及强迫自己进行“战斗”的追逐感吧。
吉高诗乃舞啧了一声,在空档中用左手凝结出一团油彩直直砸向疯了般动手的纸祖飞鸟。油彩张开一张形似人类的嘴,在他耳边吼出一声扭曲机械的警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当务之急是冷静下来!”
“荒波君还在里面!!!”
斧刃下不到几厘米处的斧柄将油彩瞬间击飞回吉高诗乃舞的手上。纸祖飞鸟利落而又可以说是不择手段地挨个斩断潮水,还得把目光投向还爬伏在地面上蠢蠢蠕动的最大的那块,仍旧不死心地到处乱劈乱砍,些许击打在吉高诗乃舞的异晶之上。吉高诗乃舞痛呼一声——然而已经没有留给她责骂纸祖飞鸟的时间,因为那些主体中的异晶不知何时又一次凝固起来,悄无声息地抓住他的脚踝。
“纸祖!你这——”
她深吸口气,索性将手里的画笔学着纸祖飞鸟的样子一同丢出,但取代碎裂成碎屑的是,那支在空中如同标枪般被直直丢出的画笔开始失去形状,如同油彩般在孤零零的空气中膨胀聚缩——笔杆被击毁似地凹陷,笔尖则与凹陷相嵌,各种色彩在紫色中尽数出现,最终部被紫所吸收。与此同时,画笔已经完变成了油彩的模样,包裹住试图砍去异晶的纸祖飞鸟往锁链上重重撞去。原本摇摇欲坠的那些潮水尽数脱落砸碎它们的同类。
闪烁着不同色彩的、连形状也未曾固定的油彩冲过同样不定形的异晶向安的地方靠近。她能感觉到纸祖飞鸟始终维持着僵硬的站姿,兴许是没办法动弹。吉高诗乃舞深吸口气:“……喂,纸祖,听得到我说话吗……?”。
回应她的是一片寂静。
“你没有死也没有被吞噬!!”她咽了口唾沫犹豫着往下说,同时小心翼翼地留意着其他潮水,一旦有接近就将它们部甩开。体内的残余量不足以维持要求更高的动作,否则就会导致被同化部分越来越多,就和那些前辈一样。“过会儿我把你放下来以后,继续作战,听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