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菟丝子的传承里对这一块讳莫如深。
大约那些动情的菟丝子都死了吧。
没死的,也成了大妖,他们动了情,却又将寄主吸收了,自然也不愿讲…
于是,便只留下对这些一知半解、懵懵懂懂的小妖。
扶璃又想起前几日开yīn阳眼时看到的黑云,那黑云忽而又变成了浅的灰。
命运之轨不可捉摸,时刻轮转。
可若变灰……
朝云师兄有了决定吧。
也是理所应当。
扶璃心想,结契这件事本便是她百般讨来,他纯属无辜,便是有此决策,倒也应当。
总要有一个殒命的。
可想着应当,扶璃到底还是有些难过。
他该与她说上一句的。
她不会不愿意。
扶璃对着窗外庭院里那迎风摇曳的同类,心想:其实做一株未开灵智无知无觉的小草小花,其实也未必不快乐的。
扶璃闷下去,将自己埋得更深,连一点枝叶都没透出来。
不多久,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那脚步声之熟悉,扶璃每听一次,便觉像是踩在她心间,痒的,麻的,如万物生发。
一声。
两声。
三声。
……
扶璃默数着,只听门“吱呀”一声开了。
沈朝云开门的声音也和别人不同。
扶璃说不出哪里不同,可她就是知道不同,她还知道,他接下来要跨门槛了,他跨门槛时通常是先迈右脚,再迈左脚,雪袍会飘起来那么一点,就一点,不多。
之后,他便会去衣架子那洗手,拔下管塞便会有汩汩的山泉水流下来,将他手洗gān净。
她之前问他:明明一个除尘术就可以了,为何还要引水。
他便说,山泉清涤,可洗去尘乏。
扶璃不大懂,毕竟她只是株生长在土里的藤。
但她会闹,他便会拿了她手也一起伸到竹管下,替她也洗。每当这时,她便会安静下来。
她太喜欢这时的沈朝云了,她喜欢他温和下来的眉目,喜欢他轻轻擦过她指尖的手,甚至连他偶尔的坏脾气也喜欢。
可他近来很少发脾气了。
或者说,没有过坏脾气,臭脸色,也几乎不拒绝她。
扶璃想着,心萎了下去。
她扒在花盆边,看着沈朝云洗完手,用帕子擦gān净,又移步去了东墙角。
那里有一樽落地四角瑞金铜香炉,他拈了一块沉水香往香炉里放去,再用银剔拨一拨——
这却是镜中回来后,重新养成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