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翼刺破横流层,下降之后机身颠簸至平缓。

“到了，”林秉然摘掉林柯的眼罩，把她拉起来，“帽子呢？”

林柯从座位起来,先摸到林秉然,再用空余的手上摸到帽子戴好,“走吧。”

林秉然点头，鼻梁上架着墨镜,从行李架卸下一个背包背上,一手拿着拐杖,一手牵着林柯。

空乘温柔的说：“你好，需要帮忙吗？”

林柯顺势侧头,和林秉然十指相扣，用耳朵找空乘的位置，“谢谢,不用了。”

空乘看了看林秉然的拐杖，小心的往旁边让出过道，“那你们小心一点。”

于是一个带着墨镜、帽子和口罩的瘸子扶着一个带着墨镜、帽子和口罩的瞎子下了飞机。

一路百分之百的回头率，林秉然压低帽檐，将林柯的口罩提了提，“咱们走快点。”

闸机口人挤，好多人都在排队,看到林柯和林秉然都在主动让位置。

“你们先过吧。”路人小声说。

林秉然一愣，拐杖抵在微跛的右脚边，点头冲路人一笑，“谢谢。”

林柯侧耳，脑袋一顿,问：“怎么了？”

林秉然带着她穿过人群率先出闸机，过来闸机口才小声跟她说，“有人给我们让路。”

林柯：“……”

出了机场，两人走了一截路，在路口坐到进市区的公交，年关将近公交拥挤不堪，好几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林秉然和林柯身上。

林秉然：“怎么付钱？”

林柯在身上摸来摸去的找零钱，“好像没有带钢镚。”

林秉然拿出手机扫码，让林柯扶着座椅，林柯在公交上摸来摸去，身边的人先是打量似避开林柯，而后看着她好像看不见东西，站起来给林柯让座。

”小姐姐，你来坐这。“

林柯：“……”

林秉然付完公交钱，杵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过来扶着林柯坐下，“小心些，下车了我叫你。”

人群骚动，林柯身后的那个人也站起来，说：“你坐你坐。”

林秉然抿唇，她没戴口罩，墨镜罩住大半张脸，红唇勾了勾，笑着说：“不用了，我就……”

“坐吧，坐吧，快快！”

“谢谢。”林秉然坐下。

“你长的好像明星……”突然，一个年轻的女孩看着林秉然问。

林秉然笑了笑，把拐杖收短放在膝盖上，“像谁？”

女孩子看着她的拐杖连忙摆手，说：“不好意思，肯定是认错了。”

林秉然抿笑，前座林柯摸着座椅半侧身，塞给她一个口罩，“风大，戴上。”

林秉然刚戴上口罩就听见快门声，车厢里还有人在交头接耳。

公交开了大半个小时，在离林柯家不远的地方停站，林秉然和林柯下车，大家看起来比她们两个还紧张，让路的让路，还有的伸手来扶两个人。

踩实地面，林秉然和林柯挽着手站在原地，公交开火哼哧开走，林秉然扣下墨镜看了一眼。

林柯憋了半天了，这下终于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林秉然轻笑，“走吧，往哪边走？”

林柯：“花园小区，可以看导航。”

林秉然摸出手机，示意林柯揪着自己的衣角。

公交站边人来人往，寒风见缝插针的往羽绒服里钻，林柯摸到林秉然的手，两只手伸进她羽绒服的胳肢窝下取暖。

林秉然闷笑两声，拉着林柯的手，说：“走。”

林柯几乎挨着林秉然在走，两个人走的很慢，林柯踩着盲道，盲棍在地面点来点去，别人看到她和林秉然都会自动让开。

走进小区，门卫是新来的，看着林柯和林秉然问了问。

林柯：“走亲戚的，来找林震。”

门卫啊了一声，看着她两一个瘸一个瞎，翻出物业本给林震打电话。

没一会，林震套着冬天的大棉袄下楼，一路走远远就看着和自己女儿身形很像的人，“小柯？”

门卫伸出头，“林叔，是你们家的大明星回来了？”

左邻右舍都知道林家在拍戏的大明星，林震拢紧衣服，快步走过来，说：“小柯？”

林柯侧头，像个小兽一样懵懂的探头，“爸？”

林震惊讶，“阴雨天戴着墨镜干什么？”

卫门拿着一个本子出来，“大明星，帮我签个名吧？”

林秉然跛着脚替林柯接过笔记本，然后牵着林柯在空中摸索的手握住笔。

卫门的眼睛瞬间定格在林秉然的右腿上。

林柯笑了笑，动作缓慢的摸到本子和笔，签下自己的名字，“写歪了吗？”

门卫微微张大嘴巴：“……你。”

林震大怒，一把摘掉林柯墨镜，林柯的墨镜底下戴了特质隐性眼睛，没有墨镜之后，两眼冒着青光转来转去。

林震倒抽了一口凉气，眼泪飞快冲斥眼眶，五十多岁的alpha当场飙泪，“小柯……”

林柯一愣，摸到空空如也的脸，连忙跟林震解释：“爸爸，我没瞎！这个是剧组的特质眼睛！”

林震一愣，林柯娴熟的取下一只隐形眼镜，小小的薄片托在指腹，眨着漆黑的眸子，把手往林震面前一送，“爸，你看。”

林秉然嘴角抽了一下，看着林震的表情，“……伯父。”

林震顿时勃然大怒，一把扯住林柯的胳膊往小区里拽，“我看你是戏拍多了是不是，发什么神经！跟我回去！”

门卫：“……”

“痛痛痛，爸，”林柯转头嚎叫：“林秉然！”

林秉然拿着拐杖，背着背包健步如飞跟了上去，“小柯，伯父……这个是……”

门卫：“………………”

“林秉然？”门卫回神，顿时跳起来尖叫，“女神！！女神！！给我签个名吧！！！！”

……

林柯摘了隐形眼镜，和林秉然挨在一起，手脚局促并肩坐在沙发上。

宋温霞倒了两杯水出来，还特地丢了几片茶叶进去，笑容满脸的把玻璃杯递到林秉然手上，“秉然啊，喝茶喝茶。”

林秉然笑出嘴巴的梨涡，“谢谢伯母。”

宋温霞表情灿烂：“唉哟，不客气不客气，把这当自己家。”

林柯：“……”

另一杯茶水在茶几上，林柯自己刚捧进手里，林震就重重一咳。

林柯收回手，乖乖坐着，拿膝盖碰了碰林秉然。

林秉然润湿嘴唇，放下杯子，和林柯用同款姿势看着林震。

宋温霞：“唉哦，秉然你喝就是了。”

林震嘴角抽搐，指指林柯，“从小就这样，犯错就拉着同学来家里做客。”

林柯吃吃笑，“爸，我这不是拍戏需要吗？”

林震：“……”

宋温霞对着林秉然嘘寒问眼，林秉然不卑不亢的应对自如，紧张感全被演员强大的信念感掩饰，只有端正放在膝上的手，掌心沁了一层汗。

“阿姨，这是一点见面礼，”林秉然拉开背包，“这个画是我爸亲手画的，说了要亲手送给叔叔。”

林震一愣，伸手接过画轴，打开里面是一副马到成功毛笔字，笔触飞扬，遒劲有力，林震惊讶，“你爸手是书法家？”

林秉然笑了笑，说：“国画和书法都会一点。”

“阿姨，这个是我妈绣的，绣了快三年了，叫春景。”

春景绣的是一个百花园，花园里花团锦簇又不显拥挤，百花或争艳或含苞，分布错落，每一株都可以找到单独的根茎，又巧妙的融合在整幅画里。

宋温霞微微张大嘴巴，“这个，这也太贵重了！”

“这有什么，”林柯笑着手，脱掉手套，把手往宋温霞面前一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