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燕一怔,旋即皱起眉头:“……你是这样以为的?”
岑骥紧盯着她冷笑:“我也不愿相信,想着你向来不是亏待自己的人,断然做不出这种事来,可是……”
他指指桌上药盏,“验过药渣了,你现在每日服的药,分明是用过那剂绝子毒后调养身子帮助恢复的补药……不由我不信。”
要不说一知半解的人比什么都不知道的更可恶,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李燕燕被气得胸口生疼,冷冷讥讽道:“是么……这都叫你给查出来了?看来你越发有出息了,抽丝剥茧、溯本求源的本事也不落人后,看的我都要拍案叫绝了!”
这几句阴阳怪气的话,岑骥听了分外刺耳,拂袖扫过案几,细瓷杯盏全摔到了地毯上。
没碎,闷仄的声响却更令人心惊。
“绝子毒……敢说你没用过?”岑骥红着眼睛质问道。
李燕燕百口莫辩,恼羞地去推岑骥胸膛,当然是推不动的。
这误会大了,岑骥只查出了一半,可另外一半的事实……这原本就是桩糊涂案,落不到实处去,而她当初顾全大局,不想将事情追下去,现在又叫她如何自证?
……而且她究竟有什么对不起岑骥的?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被他怀疑?!
她的好脾气也有限度的!
李燕燕懒得自辩,也无法自辩,淡漠道:“你既然明察秋毫,怎么想怎么对,还问我做什么?”
她板着脸,垂下眼,不反抗也不迎合,用沉默给自己裹上了一层坚硬的外壳。
——又像个端庄完美的人偶了。
岑骥见她这副态度,怒火更盛。
非但没有对他的愧意,倒还理直气壮,作出宁死不屈的样子给谁看……
而自己本有数不清的法子处置她,却巴巴的跑来求证,早凉了半截儿的心又被人甩在地上狠狠践踏了一回。
“呵……”
他冷笑,忽然松开箍在李燕燕腰间的手,转而指着跪地不起、噤若寒蝉的怜青,狠戾道:“是不是她?”
“什么?”李燕燕一时没反应过来。
“是不是她给你找的毒药?”
岑骥说着,随手拔出佩剑,寒芒凛冽,一道白光直劈向怜青颈间——
“不要!”
李燕燕大惊失色,不顾一切冲上去,要去阻拦他:“你给我住手!”
她哪里有岑骥动作快,连岑骥的衣服也没沾着,扑了个空,跌在金丝绒的地毯上。
一颗泪珠夺眶而出,滴落在手背上,她怔怔望着。
“不要……”李燕燕默默道,像着了魔一样盯着那颗泪滴,转不开脸,不敢去看。
怕看到怜青血溅当场。怕他和她之间再无任何可能。
“殿、殿下……”
……怜青破碎颤抖的声音。
李燕燕猛然抬眼。
岑骥定定立着,身躯在地面投下一片暧昧的暗影,而怜青缩在墙角,面色苍白,瑟瑟发抖。
剑尖停在她喉前,不到一寸——幸好还没见血。
李燕燕当即手脚并用爬过去,以一个保护的姿态,挡在怜青身前。
“怜青……”
“殿下……我,呜呜……”怜青终于回过神,小声啜泣起来。
李燕燕喉头一哽,滴滴泪珠猝不及防涌出,顾不上擦,狠狠吸了几下鼻子,决绝道:“生我的气就冲我来,不要迁怒旁人。今日动我的人,日后你一定会后悔,我说到做到!”
岑骥持剑的手纹丝不动,眼神静静投过来,却好像什么都没看到……
她沾满泪水的脸颊,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哭泣……从前他真动了杀心的时候,也不曾见过。
岑骥想他一定是疯了,不然为什么这种时刻他却在想,她为什么哭,为谁而哭。
女人的眼泪从来打动不了他,幼年时他见过太多,砺炼出冷硬无情的心肠。可她不一样,她白玉般柔腻的肌肤下,藏着坚如磐石的心,只怕并不逊于他自己的。
可她现在挂着泪,神色凄然……
有那么一瞬间,岑骥觉得这样也是好的,得不到爱,让她痛苦、让她落泪,甚至记恨,那也算是一种深刻,让她无论如何不能轻易摆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