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燕心里一凉。
虽然她对魏晋前线战情所知不多,但可以想见,徐承意始终对失去河阳耿耿于怀,他一定不会错过魏国皇位更迭这个天赐良机。
而魏国这边,岑骥临时受命,内外交困,借古存茂遗诏号令诸臣,用一场大战来稳固朝中局势——也确实是破局的好法子。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即将到来的荒年……
中原混战,谁也顾不上塞外摩拳擦掌的契丹人,而等到卢龙一线失守,中原北方门户大开……
李燕燕张了张口,不知从何说起,岑骥已经穿好袍服,大步来到榻边,俯身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下。
“再歇会儿,要什么吩咐他们,晚上用膳、休息……不必等我。”
岑骥向来不太会说好听话,只是一句关切也让他神情很不自然,可眼里却是极温柔的。
李燕燕眨眨眼,小声说好,手却从被子里伸出来,勾住他袖角——贵气飘逸的袍子,从前她总见岑骥一身利落的武人打扮,想不到宽袍大袖也与他相称,较普通士人又更为英气挺拔。
边想着,手又往他袖口里钻,沿着小臂向上,手指一寸寸按过强健的肌骨。
岑骥被她弄得直痒痒,受宠若惊又啼笑皆非,只得坐下,将柔若无骨的人儿揽进怀中:“燕燕……舍不得我了?”
李燕燕头抵在他胸口,不想叫宫人看见她此刻的脸,使劲往岑骥怀里钻。
怀里的人衣衫凌乱,后颈曝露出大片如瓷似玉的肌肤,岑骥不由一瞬失神,情不自禁地垂头啄了一口,在她颤动的耳廓边小声说:“为夫……还算叫你满意?”
李燕燕耳根处红了一片,闷声说:“谁嫁给你了?”
岑骥轻拍在她背上:“别急啊,不是迟早的事么。”
“……我没急。”李燕燕立刻不满抗议。
岑骥何曾见识过她缠绵依人的模样,呼吸一窒,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玩物丧志,软玉温香在怀,王权霸业都懒得去想。
……这也是崔道衡教给她的?她嫁与崔道衡几年,转变了心性?……还是,这又是她怀着目的的讨好?
……可是为什么?
岑骥心里升起疑惑,手臂也箍得更紧,直到听见怀中人细微急促的喘气声,才又松开。
为什么……他早该放下这个问题,纠结那么多没有好处。现在她人在这里,他能做的,就只有留住。
岑骥低头在李燕燕耳朵上又亲了下:“……我也舍不得。大婚的事……已经吩咐礼部安排了。”
李燕燕缓缓放开手,目送岑骥前呼后拥地离开。
“说了我不急……”
手上还留存有他的气息,李燕燕懒懒翻了个身,拉起被子,再次沉睡过去。
醒来时已经逼近晌午,宫女们小心地伺候她用膳,怜青每样饮食都先试过才交给李燕燕。
先前,孙皇后的报复,漏洞百出,却反而歪打正着,让李燕燕栽了一回。那之后她就开始在身边放些可用之人——
怜青善用毒,惜翠会打暗器。她们都不是寻常练武之人,即使查验也看不出端倪,必要之时却能派上用场。
这里的宫人也经过严格规训,无论什么,都是一问三不知。
好像只要在岑骥身边,她就永远是个尴尬的角色,总要被怀疑用心。
李燕燕心里哀叹,拖拖沓沓用完了一餐,端庄地擦了擦嘴巴。
在底下侍立良久的齐常侍殷勤问道:“公主可要再睡个午觉?”
李燕燕摆摆手,说不必。
她本想提出随意在后宫走走,好好瞧一瞧这座皇宫,却见齐常侍一脸欲言又止……
李燕燕转了转眼,问:“怎么……可还有事?”
起先宫人们还不知该如何对待这位周朝公主,经过昨晚和今早,看过了岑骥的态度,谁还敢再拿李燕燕当阶下囚,恨不得端出十二分的恭敬来。
齐常侍小心揣度她脸色,犹豫道:“是这样……先帝的敏太妃,从早间就来求见过公主,得知公主还没起就先回去了,这会儿又遣人来问了一次。不知公主有没有空,要不要见上一面?”
……敏太妃?
李燕燕想了想,确认自己从没听过、更不认识这号人物。
古存茂的妻室里,她就只识得过世了的胡夫人和续弦的徐夫人——也就是现在的徐太后,这位敏太妃,想必是古存茂到洛阳后才纳的妃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