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燕嘴巴动了动,没说话,愤怒地回瞪岑骥。
岑骥悻悻收回眼,沉默了一下,哑声道:“……眼睁睁看你嫁给别人,一次足够了。当初我来不及阻止,再一次,我不可能袖手旁观。”
李燕燕讥讽道:“原来将军也知我是有夫之妇……却还是罔顾人伦,强行掳掠,不愧是山匪,礼义廉耻,一个字也不懂。”
岑骥不甘示弱地讥嘲回来:“礼义廉耻?哼,长公主忘了当初偷看我光身子?我瞧着长公主也不怎么讲礼义廉耻,跟了崔道衡四年,终于讨教到了,改做贞节烈妇了?”
李燕燕眼里冒火,胸膛激烈地起伏。
“有夫之妇……”岑骥缓缓嚼着这几个字,声音很轻,却不容置疑,“……很快就不是了。”
李燕燕闻言,几乎要从座位上跳起来,整个人像乍毛的凶兽一般不安:“什么意思?岑骥你什么意思?!”
岑骥扭头,沉默地看着她。
“你要做什么?!”李燕燕嘴唇颤抖,“……岑骥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动阿衡哥哥,我——”
“你要如何?”
岑骥语调骤然拔高,直勾勾地看过来,冷笑道:“我不敢?呵,是该让你看看我敢不敢!你——”
岑骥忽然说不下去了。
日思夜想的人就在面前,和他不过一个手掌的距离,比他记忆里的那个影子要美丽鲜活上百倍、千倍。
她穿着宫廷华服,领口开的很低,裙裾轻透飘逸,是南方的样式,却很适合她纤细袅娜的身段。蓬松长发绾成了云鬓,发髻因方才变故而略显散乱,几缕发丝坠落在洁净如玉的额头上,倒衬得柳眉弯弯,星眸璀璨。
他不是想来吵架的……心心念念许多年的人,他真正想做的是拥她入怀,亲吻她绵软双唇,然后一同心驰神迷,坠入无穷尽的烈火当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烧成灰也不分开。
不该这样,岑骥听到心底脆裂的叹息声。
他早不是当年青涩莽撞的毛头小子了,面对感情刚硬直接,也不许对方有任何退缩、犹疑的想法,没能体谅她的心情,最后伤人伤己。
一听到那个男人的名字就大动光火,实在太过愚蠢……青梅竹马又如何,四年又如何,他不会再放手让她离开,他们的时间还有很多。
耐心些,再耐心些。
遏制住汹涌怒意,岑骥顿了下,反而轻笑:“真想动他,我用得着等到今天?……管好你自己吧。”
李燕燕不知他心思转换,仍保持着戒备的姿态,狐疑地看着他。
……连头发垂落,挡在眼前,她都没有动一下。
岑骥忽然想起从前,她在龙城驿馆找上他,也是小心戒备的模样,可提要求毫不客气,胆大包天。
……她也没变太多。
这个念头让岑骥的心情好了些,他探出手,轻轻撩开她眼前发丝。
马车一个颠簸,粗砺滚烫的指腹不小心碰到她的鼻梁,细瓷般的肌肤,入手温润柔腻……两人都为之一颤。
岑骥挑开发丝,别到李燕燕耳后,手指却眷恋方才那抹触感,忍不住在她精巧的耳朵上摩挲了两下,依然不知餍足,轻柔地扫过白皙的颈侧,向下,停放在锁骨之上……
“燕燕……”
声音喑哑低沉,深□□诉还休。
可李燕燕只是僵硬地坐着,木然地眨了下眼,厉声斥道:“将军见谁都动手动脚么,想干嘛?!”
岑骥的手抖了一下,眼神霎时凌厉,直直看入她眼底。
澄净双眸里,慌张惊惧,还有压抑的不甘……岑骥一凛,像被什么利物刺入胸口,那份惊恐深深刺伤了他。
他深吸一口气,收回手,自暴自弃地笑道:“我能干嘛?抢女人来还能干嘛?”
李燕燕身躯一震,秀美的睫毛无措地扑闪,嘴唇咬的太紧,血色尽失。
她是真的在害怕。
一别四年,他们之间短暂的信任早不复存在。
岑骥已然心软,暗自后悔口不择言,干咳两声,想说些什么能安抚到她。
李燕燕却闭上了眼,小口抽气:“别在马车上乱来,求你了。”
岑骥无奈,又好气又好笑:“那不在马车上就可以乱来了么?”
李燕燕睁开眼,又瞪他:“我没那么说!”
岑骥讪笑,只得继续安慰她:“好好好,我不碰你,我……唉……”
岑骥扶额,重重叹了声,气闷语塞,一筹莫展。
他从少年时起就进了军营,习惯直截了当,后来年纪轻轻便平步青云,说话就更是只剩下了发号施令。平生仅有的一点温柔,已经都耗在了她身上,这一时竟拿不出更多。
岑骥想了想,上身朝前探,迎着李燕燕恼怒的眼神,小声问:“燕燕……那个,你想再打我几下吗?”
李燕燕不为所动,冷哼道:“不想。手疼。我想回家,你让我回家么?”
说着鼻子又酸了,卢庆沅这招背刺可谓是釜底抽薪,就算朝中她这一派的势力会抗争,可她连人都回不去,时间久了,这抗争注定掀不起多大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