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仅有的一点微暗日光也退去,荒野霎时冷成了冰窖。离上一次进食又过了几个时辰,李燕燕身上的狐皮斗篷变得和薄纸一样不顶用,冷风一激,把她吹了个透心凉,牙齿格格打起战来。
前方岑骥越来越远,李燕燕揪着马的鬃毛,提高嗓音叫道:“喂,那个……表哥!表哥!”
岑骥似乎停了下才反应过来,他勒住马,缓缓转过头。
李燕燕虚弱到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想来应该是满脸不耐烦吧。
“我,我好冷……我真,快不行了!”上下牙不听使唤地碰撞,她用了好大力气,才吼出这一句,之后就伏在马背上,再也挺不起身了。
岑骥见她一动不动,跳下马上前,一掀开女孩的风帽,只见她脸色青紫,一丝热气儿也没有,果然是冻得厉害。
“不早说。”岑骥低声嘟囔了句,从怀里掏出酒囊——正是早上老王给的,扶起李燕燕,掐着她的脸颊,给她灌了口酒进去。
尽管酒囊一直捂在怀里,到现在酒水也不热了。
不过,对李燕燕冻得冰冷的嘴唇和舌头来说,这半温不热的液体,却如一股暖流,缓缓滑入咽喉,将冻僵的躯体重新唤醒过来。
李燕燕就着酒囊,又贪婪地吸了几口,却喝急了,把自己呛得直咳嗦。
“咳咳……我……咳”
岑骥脸一沉,训斥道:“别说话!把你脸上的风窟窿关上!”
岑骥大力拍着李燕燕背后,见她不咳了,又开始揉搓起她冰凉的脸颊和耳朵,直到看见李燕燕脸颊重新泛起红润,才停了下来。
李燕燕无比温顺,任他搓圆揉扁,将整个身子的重量都放在了他手里。
岑骥这才发现,原来女孩的脸是这样小小一张,还没他一个巴掌大,于是难得克制住了奚落她的冲动,耐着性子道:“再忍一下,回去就生火。”
李燕燕没反应。
岑骥默了下,放开手。
可没想到,一离开他手掌的支撑,李燕燕竟然直挺挺地,朝一侧跌了下去!
马儿受了惊,蹄子也蹬了几下。
若不是岑骥手快,立刻拉住马,撑起李燕燕,她可要摔坏!
岑骥稳住马,再一看李燕燕那副模样,好像已经丧失了知觉。
“他奶奶的!”他骂道。
莫非,阴沟里翻了船?!岑骥眼中阴翳浮现,抓着李燕燕的手掌青筋□□。
他伸出手去试探鼻息……幸好,虽然微弱,但还没断气。
岑骥疑窦丛生。那守门的军汉要害她,还是,要害他?为什么?哪里出了差错?
岑骥拿起酒囊,仔细闻了闻,酒气很淡,还带着股酸味,是家酿的浊酒。他又小心蘸了点酒水在指尖,送到舌尖舔了下。
嗯?
恐怕……只有一个解释了。
这下,饶是岑骥这般的硬汉子也有些不知所措。
他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向李燕燕,神情半是震惊,半是茫然。
“不是吧!就三口!”
被几口浊米酒给灌醉的人,他平生从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