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东听到这些，跟着红了眼眶。

夏心南再也忍不住，蹲下来号啕。

昊东陷入了她的悲伤里，他克制了好一会儿后，再次拉起她，野蛮地拖着她往楼顶走。

刚好是黄昏，斜阳让楼顶暖烘烘的，连燕子也飞来驻足。

昊东把她拖到楼顶后，试着开解她：“夏心南，因为我父母健全，事业成功，我现在对你的指责开解，就像问饥饿贫困的人，何不食肉。但我相信，世上能跟你感同身受的人还有很多。根据科学统计，地球每秒都会死人。也就是说，每天有十几万人在重复你的悲苦，几个月内，有几千万的人死亡。他们的亲人都在跟你感同身受。可是夏心南，有人死就有人生，自然规律从来如此。既然死亡已经成为既定事实，既然已经没有办法重新来过，那为什么不能试着去接受它？这个世界的节奏有多快？你从这个楼顶可以看看这座城市，才短短几个月，很多旧楼拆了，新的大楼就要盖了。所有事都在加足马力往向跑，夏心南，你不能被困在角落寸步难行！”

她哭着摇头，她没有勇气。

昊东很有耐心：“夏心南，你妈硬扛了二十几年才把你拉扯长大。就像你说的，她一个精神病人，要克制自己不去伤害别人，要克制自己在极端狂燥中冷静下来。她需要多大的毅力，多大的爱才能做到这一点。在火灾现场，不是你害死她，而是她用自己的生命救了你。所以你现在这么颓废，完全辜负了她的爱。”

“我……”

“夏心南，我们成年后，就必须对自己的未来负责。不要让你妈再牵挂你。让她卸下你这个重担，不好吗？”

“可，可……”夏心南艰难地想忍住眼泪，“可就算我能勉强接受我妈已经不在的事实，麦田财务造假，汇诚爆雷……”

“夏心南。”昊东打断她，“我必须跟你坦承。杨董问过我麦田财务的状况，我原原本本跟他讲了，所以之后汇诚才会爆雷，才会在舆论导向下两个月狂跌38，陷入野蛮收购危机。夏心南，这颗雷，我也有份，我们一起扛。”

这一天的夜晚来得特别快。

夏心南从楼顶回家后，没有再窝在墙角，她沉沉睡了一觉。这几个月来，夏心南悲伤到连梦境都没有，但这次从旧出租房回去后，她做了一个难得的美梦。她梦见自己是孩童那时的模样高矮，梦见自己半夜高烧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母亲坐在床边一直哄她：乖，睡过去就不难受了。

母亲之后替她贴退热贴，整晚都守在床边给她盖被子。

这个梦境太难求太温暖，导致夏心南三番四次醒来后，又强行闭上眼去寻找梦境里的妈妈，梦境里的美好。

直到天朦胧亮的时候，夏心南如愿以偿地再次梦到了母亲。这个梦境太像现实，她梦见自己躺在现在租的这套房子里，梦见自己在床上昏睡，而母亲就坐在床边，温柔地注视着她，温柔地问：“心南，你过得好不好？”

夏心南在梦里摇头，哭了出来，她喃喃：妈，我很想你。

她在梦里告诉妈妈：我过得很不好。

夏心南一大早爬起后，在网上翻新闻，她从母亲过逝那天起，到今天大大小小的新闻，全部浏览了一遍。网上开始传出谣言。有传闻汇诚在股东大会直指这次并购失败跟东道有关，东道涉嫌引汇诚收购明知财务有问题的麦田。也有传闻夏心南收到好处，涉嫌利益输送，所以才会卖力促合汇诚收购麦田。

谣言甚至还把昊东牵扯进去。传闻越演越烈，所有吃瓜群众都在等汇诚进一步公告。夏心南重新有想跟世界接轨的勇气。虽然这份勇气现在还不够火候，但她已经想尽快开始。

……

夏心南擦干眼泪，反复告诉自己，要振作，要坚强。她拿起好久没有碰的画妆品，替自己画了个淡妆，简单挑选一身衣服后出门。她坐车前往汇诚。